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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她一点也不知累,一点不叫苦。”玉媛说到这里,干脆放下活计,指手划脚地讲道:
“有一次呀,区里召开会议,我们都以为她来不了啦。因为她离区十几里地,一夜下了腰窝深的大雪,路都给封住了。嗨,想不到她真来啦!我的个天哪,你们可没看见,她那时的模样可真吓人啊!你们看,衣服上全冻成冰,头发一动嘎叭一声掉下一大缕——冻脆了啊!简直是个雪人了。那脸冻得乌紫,手都肿了。我们看着都疼得慌,你们猜她怎么着?却笑嘻嘻地说她来迟了呢!”玉媛见大家也都停下手,听迷了。
她就忙动作起来,一面笑着说:
“看,越说越远了。快干活吧,不然新房就布置不好啦。
你们愿听以后再说,秀娟的故事可多啦!对吧,秀子?”
“嗯,不——对了,”秀子见人家夸奖姐姐,又高兴又不好意思地含糊回答;接着又说:
“不用急。区长说,她在天黑前一定会来的。他派人送信说,要她回来有急事哩!”
娟子正忙着领人们去慰问伤员,接到区长叫马上回区——王官庄的信。她把工作交代好,就上路了。在她进家门口以前,真没想到今晚上就是她终身大事的喜日子。她只是同意结婚,却没想到就在今天啊!
自参加工作以来,几个年也没在家过了,都是母亲打发秀子给她送点好吃的来。有时妹妹提着篮子,跑好几个村才找到她。同样,今年她也根本没想到回家过年,就在接到区长的信时,她还是想着回区上有什么急事,并没感到全家聚在一起过节的欢乐。她并不是不爱母亲,不想弟妹,相反,在她看来,正是为更爱母亲,才应该这样去做的。也同样,母亲有时虽有点怨她,当然是想得最厉害的一霎,但母亲从来也没对谁提起过。有时秀子德刚嚷嚷着叫姐姐来家过年,还被她责备了几句。母亲觉得孩子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这可不是母亲无限的宽恕,而是由于母亲真正和女儿有一致的认识。
娟子和姜永泉的恋爱,虽然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但这完全和火热的斗争交融在一起,他们之间简直没有什么温情接触,甚至连两人的手都没有碰过一下。虽是在一个区上工作,但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谁要去战斗,就拿着武器带着战友悄悄地出发了,从没特别告辞过。谁要去工作,就和普通的同志一样,有交的有接的,谈论着工作上的事,走了。但他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觉得有两个人的力量、智慧、荣誉、耻辱、优点、缺点……在各自身上存在。
星梅的豪放热烈的性情,传染了很大一部分给娟子。当然,在性格上她俩有很大的不同。娟子以她自己的特点,悄悄地强烈地把爱情毫无保留地献给她心爱的人。
赶娟子匆匆地跑了七八里山路来到家,已是上灯时分了。
她一进门槛,“噢”的一声,一大堆人把她接住了,屋子里顿时引起一片欢笑声……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人往往是这样:自己虽已明知道某种重大的事情必将来临,并也做好了充分准备,但当事情真的到来、特别是突然来临时,总免不了产生巨大的激动。
娟子激动得不知怎么是好。她一见到母亲,象受了欺负似地对母亲说:
“妈!是真的呀?”
母亲瞅着孩子那红嫩的脸,温和地微笑了。
杏莉母亲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赶忙挤过来,抓住娟子的手,说:
“嗳呀,快点吧,新娘子!好上轿啦,你还没打扮!‘现上轿,现包脚’也要个时间呀。快来吧!”
这三间小屋,炕上地下挤满了人,后来的都站在院子里。
人群里洋溢着热情的欢笑。
姜永泉和娟子,每人胸前戴着一朵红花,被大家拉着坐在一条长凳上。娟子上身罩着一件新蓝布褂子,下身穿一条小红梅花布裤子。她本来高低不穿这条红裤子,可是杏莉母亲和一些老妈妈一定要她穿,说结亲不穿点红生不了儿子呢。
她拗不过,才红着脸穿上了。
结婚仪式开始了。
司仪念着仪程,先向挂在墙上的毛主席、朱德总司令的肖象鞠了躬。又向母亲鞠一躬。娟子一听新郎新娘互相鞠躬,羞得忙转过身去。玉子叫起来:
“娟姐,你怎么背向新郎呢?是头啊!来呀,咱们教给她吧!”
一帮子青妇队应声拥来,扯拉着娟子,向下捺她的头。姜永泉很规矩地鞠完躬,头正向上抬,正碰上娟子的头被捺着向下低,咚地一声,两人碰个响头。人们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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