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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脑间萦绕着干爸爸金成卸职前的万千嘱托,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暗暗使了个眼色,左右捧着热手巾,参汤,准备随时侍奉的小太监们接到后,忙弓起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下,须得等皇帝情绪稍定,才适宜上前服侍。
这时候谁也不敢硬着头皮近御前抖机灵,没准儿适得其反拨触得龙颜大怒,活该替人背了黑锅!
皇帝看着广西巡抚的那道奏折,默想起上面的内容,一阵气恼,大邧统一南北后,除了更替新制以外,不少仍然沿袭祁朝旧制,为了拉拢汉官,安抚四境人心,朝廷要员更是不能轻易触碰易换。
这班老臣吃着新朝的俸禄,骨子里还遗存着对旧主的感念,他们君臣之间原本就夹生,偏还有那么几个不服说劝的,逮着空就跟他瞪眼较劲,纵是他一味忍着性子妥协,也不妨总被他们架弄得上下不来,看来是他平时松的劲儿够大,才惯得那帮老油条油盐不进。
皇帝转着拇指上的马镫扳指,渐渐平定了心绪,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一旁紧紧观望的小六子看在眼里不敢怠慢,传唤方才退出的小太监们进殿,侍奉他盥手净面,自己则捧了碗参汤跪在御座旁边,待皇帝坐定,他才托举呈近。
这时宫内管传宣的小康子在暖阁外回话说敬事房总管太监张德敬请见。
听见皇帝道了声“宣”,张德敬小心跨进殿,跪身把盛着各宫嫔妃绿头签的银盘托至御前。
皇帝瞥了眼,把汤碗递给小六子,随意地问道:“今儿懿嫔身子不舒服?”
张德敬应了个是,“懿嫔娘娘身体抱恙,还说要是皇上问起,让奴才带句话,‘有劳皇上挂念’。”
话出口,他自觉头顶一股压力重重地沉了下来,手中的银盘似乎也有了千斤重,如今的后宫中,谁不知道懿嫔是万岁爷顶在肺尖上的人物,从前皇帝对待各宫嫔妃也都是雨露均沾的态度,自从年前在御花园偶然瞧见当时还是宫女的懿嫔,当晚临幸封了答应,而后就跟魔怔了似的,只稀罕她了,皇帝在房事上不粘缠,大多时候批完折子就歇下了,隔几天召幸一回,这都个把月了,翻得都是懿嫔的牌子。
搅和进这样的局面里,张德敬觉着自己十分冤枉,以往各宫主子娘娘挨个轮,完了他比照着挡录,看谁被万岁爷留得时间最长,下轮就把她的签子往御前“近手好拿”的位置多放放,倘若真的被翻中,仅凭多得的这么一两回恩宠,就足够在其余嫔妃面前显摆好几日了,他自然也能讨得不少恩酬,这是一种看破不说破,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的来往便宜。
自从这位宫女出身的答应又晋了位份,他与其余嫔妃之间互利的关系就彻底裂了锅了,她们还当是他倚着势头欺人,把先前的手段使在了懿嫔身上,深不知这绿头签递到御前跟个摆设没两样,万岁爷就认定她一人了,眼下这位主子走步都打着飘儿,他在人眼里算哪根葱,其实他压根儿不介意这个,这副得宠飞升后的高慢嘴脸他见得多了,可怜的是他银钱袋子里已经越来越听不着磕碰的响动了!
按照宫里的规矩,每晚皇帝在养心殿进膳时,各宫嫔妃都进养心殿院的如意门再到燕喜堂,皇帝翻了谁的牌子,他就到燕喜堂叫谁,再向其他嫔妃传散,被叫到的嫔妃就随着他进养心殿伺候龙体。
只等皇帝叫退,他就得回燕喜堂去叫散,筛了个遍,没一个主子娘娘是好对付的,他这一去不是成心找埋汰,替懿嫔当受气包使唤么!
张德敬七拐八绕地盘算着,听见皇帝问向一旁,“听说晌午,太后找懿嫔唠了会儿嗑?”
小六子一凛,忙接腔道:“回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儿。”
张德敬听了,眼珠转了两下,心里存着计较,乐开了花,两只手肘架得发酸也浑然不觉了,太后找嫔妃还能真是为了唠嗑不成?懿嫔这阵子风头正旺,看来是被叫去训话了,说的什么内容,脚后跟儿也能猜个大概,无非就是规劝她不要独承龙恩,太后训出了成果,懿嫔多半是心里有恙,吓得不敢来,这样一来,他待会儿回燕喜堂好歹也算是有个交待了,只要嫔妃们不把火气撒到他身上就成。
正想着,皇帝的嘱咐兜头浇了他一盆冷水,“传话给小康子,让懿嫔过来侍膳,你退了罢。”
这下便是要跟太后对着来了,张德敬叩头起来,后背竟已一片湿冷,想起即将独自一人去燕喜堂所要面对的情形,他脚下越来越沉重,倒真的记恨上了懿嫔,心里早把她从头到尾地骂了个遍。
这时早有小太监们敏捷有序地上前摆出洋漆矮桌,布置晚膳,皇帝支臂斜躺在南面罗汉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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