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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跑,跑哪算哪。
于是,狭窄的街道、弄堂,田野旁的乡村小路,到处都是缓慢挪动、蹒跚行走的人流,这是一支由拉着娃娃、提着篮子、吊着铺盖、顶着包袱、推着鸡公车的民众组成的流浪大军。
开战前,走在街头,还可以从长衫马褂、蓝衫黑裙,或是臂上青筋暴起的手臂和饱经风霜的皱纹上很容易地分辨出先生、小姐、工匠、农民开战后,所有的人,都只是难民中的一员。
没有组织、没有目的,每个行进的人都是凭着一种求生的本能在不停地挪动着脚步。鸡公车的“吱吱”声扰乱不了他们前行的思绪,不断有人倒在路旁发出痛苦的呻吟已让他们麻木,他们不知道苦难的终点站在哪里,下一站应该奔向何方。在他们从小的记忆中,这种离别家乡逃难在外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再上溯的祖辈,哪个没有过这种经历?当年在中国的土地上开战的日俄战争,到后来的连年军阀混战、党同伐异,统统是一次又一次杀戮的反复。如今,至多是把曾发生在祖辈、父辈身上的情景重新再现一次罢了。如果与“先前”真的有所区别,那就是:誓死不当亡国奴!
1937年8月13日,日本人在上海汇山码头登陆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没想到。
后来在“中美混合团”驾驶B…25轰炸机的张义声当时还是学生,那天他是专门从南京赶到上海,准备参加考试读大学。老人说,坐在考场里,试卷都发下来了,一个穿着长褂的老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连声说:“不好了,不好了,日本人来了,大家快跑吧。”
教室里眨眼炸开了锅,等到张义声跟着慌乱的人群跑出学校时,已经隐约地听到了枪声。
原是中国航空公司机械师的梁鹤英老人土生土长在香港,在英政府里面做事。老人说,日本人打进香港那一天,他还在上班呐,就看九龙那边坐着小艇过来几个日本兵,“乒乒乓乓”放了一阵枪,几下就把英政府雇佣的满脸络腮胡的印度兵给打跑了,天刚刚黑下来,整个香港就都是日本兵了。老人说,当时看到英国人吓得不行还特别高兴,原来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英国佬也有这一天!到了晚上越琢磨越感觉不对——骄横跋扈、不可一世,整日牛逼哄哄的英国人是可恨,但不管咋样,人家来这里起码是“租借”,还有个归还的期限。他妈的日本人是强占啊,这下,不成亡国奴了吗!
后来在“中航”担任副驾驶的李宏揆老人对日本人有着最“直观”的认识。
“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开进了北平,李宏揆的父亲是分管北平、天津、河北一带的红衣大主教,在当地算是很有势力的人物,老人说,是父亲的神职身份救了一家人,连日本人对他们都要客气一些。老人的家,房前是日本兵,后院就驻扎着国民党的一支部队,有一次,双方隔着房子就开火了,就在头上互相撇手榴弹。打着打着,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人这边不行了,这边扔过去一颗手榴弹,日本兵那边就能扔十颗。国军只是坚持了一会儿,没东西了,马上就跑!
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日本兵,说是信基督,要见父亲,在那个日本兵和父亲说话的时候,还是孩子的李宏揆特地仔细打量了他:“矮小,这是第一眼的感觉,但我那时更小,再矮小也比我高。穿着一身脏兮兮、黄不拉叽的旧军装,戴着的头盔已经辨别不出什么颜色了,腰间斜吊着一把左轮手枪。
男孩就喜欢这东西,再仔细一看,露在外面的子弹竟长着斑斑绿毛世界上还能找出一支比这更丑陋的军队?没有!”
最后一句话,表情突然愤愤的老人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的,就是这样的一支肮脏、丑陋、兵员总数始终少于中国的日本军队,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大肆烧杀抢掠就让成百万的中国军队节节败退。
“八一三淞沪大战”、“血战台儿庄”、“湘西会战”、“武汉保卫战”、“中条山之战”、“昆仑大战”一次次血肉横飞的会战,一批批中国军人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枪弹和寒光闪闪的刺刀,但最后只是能“迟滞”敌人的挺进。
打一回败一次、一路狂奔后撤的士兵,国破家亡、漫无目的的逃难人流,摇着膏药旗、看见日本兵迎上前去的“维持会”。
中国,还能坚持多久!
第二章 狂轰滥炸(1)
通天南京被占领了,“首都”都沦陷了,数不清多少次大大小小浴血奋战后,血肉筑成的胸膛实在难以抵挡住枪炮,在“迟滞”了敌人进攻后,蒋介石带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