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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沤粪啊你?
大儿子听到喊声,揉着眼慢腾腾地挪出来,穿着个大裤叉子,通身是汗。
去,给你媳妇拿领箔挡挡门口。说倒烟,倒什么烟?我咋没觉出一点风?
大儿从天井的石榴树树叉上拽下条毛巾,没头没脑的胡乱擦着汗嘟嚷,都什么年代了,人家都换馍馍吃,就咱家还摊煎饼。
听老的话没错,媳妇见婆婆瞪起了眼连忙小声对丈夫说,这就摊完了,又看了看婆婆说,妈,你凉快去吧。见婆婆走出了大门,对着拖着箔的丈夫说,放回去吧,你也别拉着个长脸了,这个家就我不知道热,说着,一手捂着“大西瓜”一手扶着墙又钻进了厨房。
哟,她丁妈呀,来,坐坐。你看我手沾着呢,你自己拿个杌子坐吧,在墙根儿竖着呢。
连英从厨房里端了一簸箕灰正往一个破铁盆里倒,见翠枝笑嘻嘻地来到了她家连忙客气着说。
哎呀,大热的天,你也不闲着。翠枝并没坐,径直来到了她跟前,只是手中的芭蕉扇没再晃。她当然明白,扇子再摇,两人非变成灰老鼠不可。
我这个人呢,就是出力的命,一闲着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痒。看这天,盼着下雨也没下下来,这不,收拾收拾破的烂的洗洗,不等雨了。
是啊,往年这时候河里早就下了大水,那水清的,有多少衣服可洗呀。你看没看到刚才天上出了虹,是正南虹。
啥虹?她边说边抬起头向天望去。哪儿?啥也没有啊。
可不是。这霎又没了。她心里好笑:你以为是下雹子,砸到你身上才有感觉啊?不过话说回来,谁让咱求着人家呢,所以还得顺着人家说:嗨——只一阵子,现在早没影儿了。
唉,求为主的可别再叫咱过贱年了。穷怕了。
连英说这句话时,好像她又回到了那挨饿的五八年,鼻子一酸,眼圈竟有点红了。翠枝看的真真的,心里早叮嘱自己我可不想陪着你掉泪。出了南虹卖儿女,咱那地里的庄稼?唉,她话峰一转又说,不说这些揪心的话了。听说街上的老人都上寺里求雨去了。
是啊,我也想去来着,可你看忙的,连水(沐浴)都捞不着换,是有心无力了。
对呀,你说,咋整天有这么多的活等着咱干啊。
谁说不是。这不,我得先淋上灰水,等淋好了,再洗出来。连英突然打了个喷嚏,气流让她手上的草木灰飞扬起来,呛得她喷嚏连连。翠枝往后趔趄了几步,用扇子挡住了嘴巴,喜滋滋地看着眼前的人在泛起的灰雾里张嘴闭嘴。他是人的打喷嚏能不张嘴闭嘴的吗?
连英这喷嚏还没打完就又顺手一抹,脸立刻成了个大花瓢。翠枝一本正经的说,今儿早上我做饭烧了些好灰,是野蒺藜。要说洗东西就属这玩艺下灰。是前几天那几个臭小子到山上砍的。
要是换了别人,翠枝一定要笑个够,并且是她特有的那种拖着长长的尾音的讥笑,可面前的人是谁啊,人家可是官太太,是小儿子未来的丈母娘,是自己的亲家,再怎么好笑,也得憋着,即使肠子憋青了,也要憋着。不但憋着,还得要一本正经的讨好人家。
这么好的东西,你咋不用?连英问。
挺多,使不了,这玩艺儿,要不是淋灰水,这大热的天,谁还烧火熬烟的,家里又不是没煤,你说是不是呀?翠枝说。
是啊,要说别人家做饭烧柴还有人信,就你家,买卖那么红火,买馍馍买煤又能花几个钱?连英也没往别处想,人家要帮咱,还是那种诚心诚意地帮,再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针头线脑,仨枣俩瓜,街坊邻居谁用不着谁啊。她也就顺便奉称几句。并且这也算不上什么奉称,人家也确实过得不错,起码比自己宽余。
翠枝只是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接过她手里的空簸箕,转身就扭打扭打地走了,待她把灰再端来时,发现大虎子二虎子兄弟俩正站在院子里。
大妈,你还是叫俺大伯给说说情吧,俺妈跟着她们只是在一边瞅瞅人(望风)。
这孩子,犯了错误,就要承认,那也叫瞅瞅人?嗯?这叫犯法,国家都判了,你大伯还说情?这是法律!你哥俩太小不懂。
大妈。
兄弟俩瞅着眼前的这位大妈,这神情,这语气,分明就是个法官或者判官。不行,再不辨两句,妈妈就让她给冤屈死了。大虎子泪汪汪地,二虎子见哥哥两眼是泪,自己的泪也下来了,他一边用衣袖使劲擦,一边听哥哥说:他们说俺妈是领头的,判了六年,可那个谁……才判了二年。
那个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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