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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它再高傲再尊贵也终究抵挡不住衰老。它不再拥有那么肆无忌惮迅快如风的奔跑了,嗒嗒的蹄声,滞重而疲倦。
在快到邀月山庄时,怜儿问我:“ 兮沾尘,你的女人,她真的已经死去了吗?”
织舞死后的第十五天,赵光义微服来到了邀月山庄。那个时候,我正在教怜儿背诵《唐诗三百首》,告诉她那个叫李白的男人他把天宝年间的长安圣都抛于脑后,带着自负的才情轻舟而去。我把诗句亲口读给怜儿听:“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故乡。”我说:“ 怜儿你以后可以著书立传可以抚琴谱曲可以学木兰征战沙场,但切记千万不要当诗人,因为诗人的潇洒飘逸已经被那个叫李白的男人挥霍干净,剩下的,是永远诉不清说不尽的苦闷忧愁。”
“ 女子无才便是德。兮沾尘,天下教女孩儿的‘先生’里,你怕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了。”赵光义笑道,“ 兮家的男人真的都一个个通身叛骨悖逆伦常么?”
“ 兮家的男人不是通身叛骨,只是面对这个纷繁的世界时无比的冷静和真实。”我看着赵光义,他的眼睛冰冷,瞳孔里最后的温暖早已被他不断膨胀的野心冻结了。
“ 你在怨恨我,兮沾尘,是我赐死了你心爱的女人,所以你恨我,是吗?”
“ 我没有恨过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的恨是徒劳的空洞的。我爱她,不论她是贫是贵、是美是丑、是生是死,与其徒劳地恨,不如这样真实地爱。现在将来,我爱她,就足够了。”
“ 在天比翼鸟,在地连理枝。兮沾尘,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你和她爱得这么深这么重这么痛,为什么她死了,而你却没有随她而去?生不能同床,死不求同穴,兮沾尘,莫非你的爱还不足够艰深到死生契阔。”
“ 生不能结发偕老,死后若能在幽冥之下相辅相携从此魂魄相依不离不弃,未尝不是幸事。”我看着怜儿,“ 可是,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因为有一份承诺,我还没有兑现。”
赵光义看着我,过了很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兮沾尘,但愿,这是真的,不是你的借口。”
“ 我不是你,所以,命运可以割离我们的距离,但是,只要我不放弃,便没有人能够夺走我的爱我的心。”我笑,“ 我真的应该感谢你,你的这座庄园,给了我一个封闭的世界,也给了我一颗赤子的心。”
这时,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地说:“ 郑叔倒在花圃里了,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好像,已经,死了。”
年过半百的郑叔死在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下,没有任何预兆的,他正在后院的花圃里浇灌百花时,忽然倒了下去,再没有起来。他倒下去,身体压覆住了一大片芍药。他种了一辈子的花,终于还是死在了他的花丛里。
我对赵光义说:“ 你看到了么,生命就是这样的简单脆弱。”
蝉姑带着她的徒弟小杉来到邀月山庄的时候,我记得,怜儿那天正发着高烧。怜儿很少得病,像所有兮家的人一样,她拥有着坚韧的肉体和苦难的灵魂。但是,这一天,她忽然离奇地高烧起来,躺在床上,急吁难抑。宫里来的御医为她切脉,但是怎么也不能诊断怜儿所得的病症。御医看着我看着怜儿说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
“ 我行医几十年,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过,但是像这种症状的,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御医擦拭着自己满头的汗水,“ 怜儿小姐的身体一切正常,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么热。”
唐绛唇带着蝉姑和小杉走到我身边,她说:“ 这是新来的,是来接替郑叔的花匠。”
我回过头,正看到蝉姑注视着我的目光。她的目光直接没有任何的羞涩,直刺进我的瞳里,带着一种凛冽的寒气和霸道。她身材精干面容黝黑,眼角永远挂着一抹妖冶又负有挑衅的余光。
“ 蝉姑……你是花匠吗?”我迟疑地问。
蝉姑微笑着俯身向我欠身施礼,她的瞳从浓长的睫毛后面直视我的脸,带着刀一样的无畏。“ 是的,主人,奴家是专门来伺候您的。奴家名叫蝉姑,来自花开如云的洛阳。”
我想避开她的目光,却发现她的目光里带有一种侵略性的蛮横,我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过。我觉得自己的颊上火烫,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赤裸着在她的目光里,一丝不挂。我转过身去看怜儿,蝉姑目光的那种火辣的尖锐依然是不能躲避,像一双手,通过我的皮肤血液直伸进我的灵魂。
怜儿高烧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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