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2/4 页)
陈六保回身拿起行李,就随英姐来了。
陈六保人老实,整天不说一句话,干活却是把好手,一个人把英姐家几亩河滩地都包了下来。春天翻地,没有牲口,陈六保就让英姐扶犁,自己当牛,拉犁拉得两个肩膀鲜血淋淋。英姐不忍心,在后边喊:“他叔,歇歇吧。”陈六保也不吭声,低着头吭哧吭哧地走,血一滴滴落在泥土中。家里吃饭,陈六保总是看着锅盛饭,饭做多就多吃些,饭做少就少吃或不吃。有一天,英姐看见他在河边吃刚长出来的嫩草,眼泪不知不觉就涌满了双眼。
生死柳条边 第十一章(2)
陈六保一个人住在河边的窝棚里。一天夜里,英姐钻进陈六保的窝棚,把陈六保吓得光着屁股就蹿了出来。
英姐在窝棚里说:“他叔,你嫌弃俺?”
陈六保在窝棚外说:“这不好,对不起俺哥。”
英姐说:“俺跟他说好了,你帮了俺家大忙,养活了俺一家人,俺给不起你工钱,就把俺的身子给你吧。”
陈六保说:“俺不要工钱,能有饭吃就知足了。”
英姐在窝棚里脱下了衣服,陈六保却低着头进了窝棚,拽出自己的裤子穿上。
英姐在窝棚里哭了一夜,陈六保在窝棚外坐了一夜。
天亮时,英姐穿好衣服,从窝棚里出来,对陈六保说:“他叔,过一会儿你来家,吃顿饭你就走吧。”英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欲走,陈六保却突然蹦了起来,从后边抱住了她。
从此,陈六保就成了英姐家的一个特殊成员。他是英姐的丈夫,却还如以前一样称英姐为嫂子。英姐说:“咱俩都这样了,就别叫嫂子了。”陈六保也不吭声,再叫,还是嫂子。搬进三柳屯后,陈六保说什么也不进正房住,自己压了个小下屋,连吃饭也不进正房。
李井贵躺在炕上已经三年,病情不但没有见好,反而越来越重,到后来,连神志都不十分清醒了,只会说一句话:“你妈拉个稀。”饿了,想吃东西了,就喊:“你妈拉个稀!”身上哪个地方不舒服了,指着那地方就喊:“你妈拉个稀。”大女儿说:“爹,我上集了,给你买冰糖葫芦吃。”他一边点头一边说:“你妈拉个稀。”二女儿说:“爹,晚上来唱蹦蹦的,我领你去看啊?”他直瞪瞪地看着二女儿,也说:“你妈拉个稀。”英姐找明白人打听了,说李井贵这叫残存记忆,他虽然丧失了语言功能,但对过去印象比较深的话还留有记忆,所以,只会说这一句话。英姐听了,不由得一脸苦笑,大概是自己骂人骂的,李井贵别的话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句骂人话。
李井贵这个状态,对陈六保的存在自然没有什么感觉了。英姐的三个女儿,一个叫大妮,一个叫二妮,小的叫小妮。小时候,对陈六保也挺好,叔啊叔的叫得挺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知道了母亲与这个人的关系后,却开始仇视陈六保,觉得是陈六保害得她们在村里不敢抬头见人。德子住进来了,本来英姐是让德子与三个姐姐住在一起,可三个女儿却把德子赶进陈六保屋里,她们倒不是不喜欢德子,只是想在陈六保身边安上一双眼睛,让这个坏蛋别再想讨便宜的事。
英姐这次受伤,陈六保把做饭的活计也担了起来。每天下地回来,不管多晚,不管多累,扔下锄头便拉起风匣。三个女儿吃着他做的饭,却不跟他说一句话,吃饱了,把咬了一口的大饼子往锅里一扔,说:“这是人做的饭吗?这么难吃!”陈六保也不生气,默默地收拾好碗筷,又给三个姑娘把洗脚水烧上。临走前,给李井贵掖掖被子,说:“哥,俺走了。”李井贵看着房顶,还是那句:“你妈拉个稀!”
英姐受伤,陈六保几次想进屋看看,三个姑娘一字排开堵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进。陈六保从山里采来一把草药,说是老虎啃过的,能治红伤。大妮一把扯过,扔在地上,说,老虎啃过的,你看见啦?没准是毒蛇啃过的呢!二妮在那草上狠狠地跺了一脚,说,这东西也敢往家拿,想害死俺娘啊!小妮推开二姐,从地上抓起已被踩得烂乎乎的山草,全摔在陈六保的脸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生死柳条边 第十一章(3)
陈六保划拉起地上的乱草,低着头走出去。大妮二妮这么对他,他不生气,他觉得对不起她们的爹,她们应该骂他。他心里难受的是小妮也这样对他,小妮是他的亲生闺女,这秘密只有他知道,英姐知道。也许李井贵也知道,可他一个半痴子,知道还不是与不知道一样。
英姐在屋里听见了动静,把三个姑娘喊进来,问:“你们为什么这样对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