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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凡江湖人提起无不交口称赞。成婚之后,他不纳妾室,一直对自己敬重温柔,对儿女用心教养,勤勉自律,严谨端方。但是挽剑知道,他的心,从来不在她身上,甚至,不在他自己身上。
虽然他常常会对她微笑,但她看着他的眼睛,却总觉得,其实他是想要哭泣。
他专注于山庄事务的态度近于狂热,几乎到了呕心沥血的地步,时时让她生出他是想把自己燃成灰烬的错觉。
儿女出世后,与他无休无止的忙碌相伴而生的,是他更加明显的寡言与忧郁。她想要靠近他,想要安慰他,可他从来不给她机会。
她想着自己凌乱的心事,回肠百转。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即将陷入睡眠的时候,突然听到衣物簌簌响动的声音。朦胧睁眼,却见辛如铁坐了起身,正要下床。
略略有些惊讶,挽剑柔声问:“相公,你要上哪儿去?”辛如铁却恍若不闻。
“相公?”看着他有点呆滞地往自己的脚上套靴子,挽剑不由得担心起来,走近前去,轻轻扶住了他的肩头。
辛如铁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让挽剑呆住了。
那是完全没有生气的眼神。茫然的,空洞的,仿佛丧失了所有感情与希望。
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行去。
“相公!”挽剑快步追赶,可是辛如铁施起轻功来,她哪里是他的对手?辛如铁几个起落间就去到了马厩,取了坐骑,转眼已飞奔出庄。
段澜听了挽剑诉说,眉头皱得更深,一边飞快地思索辛如铁可能的去处,一边安慰眼前已经不知所措的女子:“夫人莫急,我这就到庄主平日常去的地方找找看。”说着匆匆穿了外衣,策马而去。
把平日辛如铁会去的酒肆、茶楼等处都找了一遍,辛如铁仍然踪影全无。静夜中的长街,空空荡荡,段澜在马背上苦苦思量:庄主会上哪去呢?
蓦地,段澜脑中灵光一闪,就好像有闪电划破漆黑的天幕,照亮了他面前的路。
破劫谷!
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信心来自哪里,可是直觉告诉段澜,辛如铁一定是往破劫谷去了。再不肯多耽一刻,段澜调过马头,快马加鞭地便往破劫谷赶。
段澜没有猜错,辛如铁这时正是在奔往破劫谷的路上。
他要去找凌绝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凌绝心,找到凌绝心又有什么用。
他只知道,他想见凌绝心,想得快要发疯。
再不管,见到凌绝心需要压抑着炙热的感情压抑到自己心痛;再不管,见到凌绝心需嫉妒着他对陆真的痴心嫉妒到自己发狂;再不管,见到凌绝心需要悲哀着他对自己的用心毫无知觉悲哀到绝望。
只要能够见到凌绝心,抱着凌绝心,也许他还能生出活下去的勇气。
从二十九年前开始,从一出生开始,他的命运就被攥在了凌绝心的手里。
虽然凌绝心一点都不知道。
凌绝心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不知道辛如铁其实比他以为的要更早懂得爱,不知道辛如铁是故意把自己初吻送给了他,不知道辛如铁曾在祠堂外陪他跪了一天一夜,不知道辛如铁在他离开的夜晚流过多少泪水……
曾经,辛如铁寸步不离地在跟他身后,被他欺负被他宠爱,以为彼此是就对方的全部,一起就是一辈子。
然而,凌绝心一次又一次地弃他而去,终于让他明白,凌绝心,只想要陆真。
当辛如铁知道自己留不住凌绝心时,他学会了等待。
当辛如铁知道自己等不来凌绝心时,他学会了追寻。
他见过凌绝心看陆真的眼神,那么温柔的眼神,从来不曾落在他的身上。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也许自己一生都要在感情上与陆真争夺凌绝心,但是他有信心,最终赢的会是自己。
不仅因为他是凌绝心的弟弟,有着不可间断的相连血脉;而且因为他比陆真年轻,能够陪伴凌绝心到直到生命的尽头。
因此他竭尽全力,只想成全凌绝心的心愿。
担起庄主一职,让他无牵无挂地照顾陆真;四处寻访灵药,让他得心应手地治疗陆真。
他的心意凌绝心并不懂得,他知道。但他本以为他可以等,他有时间等,也有耐心等。他本以为,哪怕陆真醒来,哪怕陆真能再活二十年三十年,凌绝心最终还是要回到他身边。
直到二十二岁那年,偶遇西域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