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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妈妈。听小梅阿姨说他妈妈去了天堂,不过李瑛朗从大人们谈话里知道他的妈妈从楼上跳下来,不要他了。他并没有太伤心,因为他还有个无所不能的舅舅。舅舅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总会唤他宝宝,带他出去玩,给他念故事书。後来舅舅也不在了,他听到新闻里一遍又一遍播放爆炸事故的消息,有关舅舅的消息永远都是失踪、下落不明。久而久之,但凡提起舅舅,大人们总是面露哀伤,也会有人哽咽落泪,李瑛朗知道,原来舅舅和妈妈一样,也去了另一个世界。
再也没有人喊他宝宝了。小梅阿姨喊他小少爷,爸爸和奶奶叫他瑛朗,同学们喊他小瑛或者李瑛朗。
他不喜欢爸爸,虽然爸爸对他很好,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他不管不问,可他想,一定是爸爸害舅舅伤心的,爸爸总惹舅舅生气,所以舅舅才走了,连带著丢下了宝宝。
舅舅离开後,爸爸像变了一个人。他不苟言笑,每天准时上班、回家,准时照顾李瑛朗睡觉,准时去看医生,准时吞下大把药片……他没有再婚,生命里只剩下两件事:养孩子、找舅舅。
李瑛朗依稀记得曾经有个漂亮的女人让他喊妈妈,舅舅和爸爸为此大动干戈,舅舅还因此住进了医院。李瑛朗从那时起就一直害怕这个女人,像白雪公主的後妈一样凶恶歹毒。然而他的噩梦并未成真,那个女人再没有出现过。小梅阿姨说那女人本是为了嫁入豪门结果被绑架吓破了胆……李瑛朗听得不甚明白,只知道那女人不会来了才安了心。
李瑛朗想得出神,三月的太阳已经足够让人头晕目眩,他望著对面的古街,在来往的人群中恍惚看到了舅舅。他的舅舅依旧高大挺拔,不急不躁地随著人群前进,舅舅走得如此悠然,仿佛时刻会转过头像从前那样笑著唤他一声宝宝。
没人发现那个内向自闭的李瑛朗是以怎样的速度从广场的台阶上冲下去,又是以怎样的声音哭喊哀求。那时老师正在集合队伍,发现李瑛朗朝路对面跑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跑得太快,运气却不好,还剩四个台阶时脚一软,整个人毫无预警地跌了下去,趴在地上动不了了。舅舅已经消失了,李瑛朗躺在地上,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
李逸海赶到邻市医院时,李瑛朗已经醒了,腕骨骨折,头部擦伤,包扎得像个哈密瓜一样在床上哼哼。两人相顾无言,李瑛朗低著头,眼观鼻,鼻观心,闷声道:“我好像,看到舅舅了。”李逸海毫不意外,“我知道。”他听带队的老师说了儿子出事的前因後果,也知道儿子被送医院时哭了一路,翻来覆去地找舅舅,那老师带了儿子三年,见小孩哭成这样也跟著流了泪。在她们看来,大概他李逸海才是该死於爆炸事故,而不是那个正人君子刘隐山,李逸海又何尝不是这麽想的。
不似儿子那麽好运,李逸海别说是看到刘隐山,连梦里都遇不到,可他却认定刘隐山没死,大概是怕再没有弥补的机会,再也说不出那句深埋已久的话。
“我等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两年前,在前往炼油厂的路上,李逸海曾想告诉刘隐山这句话,但他自知不管此时自己说什麽,刘隐山都不再相信了,所以像只可笑的鹦鹉,不知是说给刘隐山听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
王信遇刺那晚,安德找到他,告诫他:“如果你没有勇气走出来站在刘隐山身边,如果你畏惧世人的眼光,就不要再拖著刘隐山,放彼此一条生路。”李逸海从未忘记,当时站在人群中的自己是怎样的惊恐,耳边是碎碎低语和耻笑鄙夷,仿佛又回到了A大,秦梓然的纵身一跳和路升的自毁前程,他又有什麽可能过得比他们幸福?他甚至不敢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守著刘隐山,让他免於众人赤裸裸目光的折磨。相由心生,他心中的软弱一览无遗,难怪刘隐山会摇头拒绝。
安德与他谈了很久,甚至拿出了刘隐山酗酒成瘾的证据,“隐山是个自律性和意志力极强的人,因为你的反复无常和胆小怕事,他不但违背原则而且深深自责。你的存在,只会让他越陷越深。如果你对隐山还有心,就离开他。”换做是平常,李逸海定会与他一争高下,然而此刻却毫无还击之力。如果刘隐山每日醉生梦死,为一己之私断送他人前程,甚至今後为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那他就是罪魁祸首。
李逸海第二天便启程去了外地,代表公司出席希望小学竣工暨开学典礼,在那里,他遇到了胡佳宜,一个支教老师。李逸海看得出,胡佳宜单纯的外表下有颗不安分的心,向往虚荣和安逸,恰恰是他能给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胡佳宜答应扮演李逸海的未婚女友,期限为半年,事成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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