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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乘上午十点钟火车到达,根据她的要求,他没去车站接她,因为她说他不必因此白白误半天工,少拿半天工资(假定她这个理由果真),但是他此时此刻对苏了解如此之深,知道她这是由于前一阵感情纠葛的危机所引起的相互之间的过敏反应,在她是记忆犹新,影响犹在,只好出此一策。他到家吃饭的时候,看见她已经在自己的居室安顿就绪。
她同他住同一所房子,但楼层不同,彼此极少见面,偶然在~块儿吃晚饭,仅此而已。苏的神情像一个受惊的孩子。他不了解她心里什么感觉;他们的谈话纯属敷衍性质;不过她脸色并不苍白,也不像不舒服。费乐生常来,大多乘裘德不在家的时候。婚礼那天,裘德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苏和她的表亲,在这个希奇的短暂过渡期,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在一块儿吃早饭。饭是在他的屋子(小起坐室)里吃的,他是因为苏住在这儿,才临时租了这间屋子。跟所有女人一样,她一眼就看出来,要把它收拾得舒舒服服,他是无能为力的,于是她风风火火地给他整理了一番。
“你怎么啦,裘德?”她突然说。
他胳臂肘支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颏,眼盯着桌布,仿佛上面画出来一幅飘渺的未来景象。
“哦——没事儿!”
“你知道,你现在是‘爸爸’啦。凡是主婚人,人家都这么叫他。”
裘德本想说“费乐生的年纪才够格让人叫爸爸呢!”可是他不想这么庸俗地抵她。
她话说得没完没了,好像她生怕裘德一味陷入沉思。饭没吃完,两个人都觉得在这新局面下装得那么安之若素太没意思,于是各到一边去吃了。裘德心里倍感沉重,因为他不断在想自己当初做过这类错事,如今他不单没恳求她、警告她别干这样的事,反而帮助和鼓励自己爱的人做同样的错事。他欲言又止,“你真是拿定了主意吗?”
早饭后,他们一块儿外出,他们的心也想到一块儿了,因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能随心所欲,不因俗礼而拘泥的相伴活动的机会。既是命运的捉弄,也因为苏天性爱在严重的转折关头,开点玩笑,侮慢神明,所以她就挽起了裘德的胳臂一路走过泥泞的街道——她这样做还是这辈子头一回呢——转过街角,他们发现走到了一座屋顶缓斜的灰色垂直式教堂——圣·托马斯教堂前面。
“就是那座教堂。”裘德说。
“我就在那儿结婚?”
“对。”
“真是呀!”她由于好奇心驱使大声喊叫出来。“我可真想进去开开眼,瞧瞧我待会儿就跪下来行礼的地方什么样。”
他再次对自己说,“她还不知道结婚什么滋味呢!”
他莫奈何只好顺从她要进去的愿望,就从教堂西门进去了。教堂内部光线暗淡,只有一个女工在打扫。她仍然挽着他,简直跟爱他一样。那个早晨,她对他那么甜蜜,而甜蜜中含有残酷意味。他想到她终将有后悔的一天,不禁心痛难忍,更觉不堪:
……我无从感受也无从验证
落在男人头上的打击,一旦降临
你们女子身上,是何等样沉重!
他们毫无表情地缓步走向中殿,到了圣坛栏杆旁,凭倚栏杆,在一片沉寂中站着,然后转身从中殿走回来。她的手仍然挽着他的胳臂,俨然刚成婚的夫妇。这个活动全由她一手操持,其中有太多的暗示意味,令裘德差不多撑不下去了。
“我喜欢来这么一遍。”她说,因为情感上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声音是那么宛转、娇柔,而她的话是真情,那是绝对无疑的。
“我知道你喜欢啊!”裘德说。
“这倒怪有意思呢,因为别人从前都没这么来过呀。大概过两个钟头,我就跟我丈夫这样走过教堂吧,不是吗?”
“一定这样,毫无疑问!”
“你结婚时候就这样?”
“天哪,苏啊——你可别厉害到这么歹毒啊!……唉,亲爱的,我本来是不想这么说哟!”
“哦,你气啦!”她带着悔意说,一边眨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是答应再不叫你生气吗?……我想我真不该叫你把我带到这里边来。哦,我太不该啦!我这会儿明白过来啦。我的好奇心老叫我找刺激,结果就弄得自己下不了台啦。原谅我吧!……裘德呀,你原谅还是不原谅呢?”
她的求恕满含着悔恨,裘德握紧了她的手,表示原谅,自己的眼睛比她的还湿。
“咱们这会儿得赶快出去,我不想再这么干啦!”她低声下气地继续说。于是他们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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