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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北京人管崇文门叫哈德门,管阜成门叫平则门,而且门见门,三华里。
好在这几天秋高气爽没下雨,大小胡同里的黄土没变成一脚稀泥,所以碰到以前来过或听过的胡同,也进去绕绕。
他就这么走。饿了就找个小馆儿,叫上几十个羊肉饺子,要不就猪肉包子,韭菜盒子。馋了就再找个地儿来碗豆汁儿,牛骨髓油茶。碰见路摊儿上有卖脆枣儿、驴打滚儿、豌豆黄儿、半空儿的,也买来吃吃。都是几年没见着的好玩意儿。
这几天街上到处都是准备过八月节的气氛。东单、西单、灯市口、王府井,到处都摆着月饼、兔儿爷、菊花、供果。还有卖风筝的,卖蛐蛐儿的。他星期三那天在前门外果子市,实在忍不住,一口气买了一大堆沙果、蜜桃、石榴、葡萄、苹果,害得他雇了两部洋车回的家。
星期六那天,马大夫一早去了医院。李天然在屋里收拾了一下,挑出一大堆衣服交给刘妈去洗。老刘跟他说现在庙会改用阳历了。今儿二十六,逢六,白塔寺开庙,他想想算了,等东城这边儿的隆福寺吧。
他本来想上一下景山,从高处看看城,再去找马大夫,一块儿去吃个午饭。两个人比较好叫菜。这几天下来,一个人只能叫什么刀削面,最多一荤一素,再么就是炒肝儿、灌肠、奶酪什么的小吃。一个人上大酒缸也没多大意思。他昨天一时兴起,在前门外鲜鱼口的“都一处”,也就只点了个烧麦,还有在外桥头上的“一条龙”,也只吃了回包子。过瘾非常过瘾,可是这种时候多个人,可以叫几样儿他们的炒菜。
李天然刚上了哈德门大街就改变了主意,叫了部车。这回他懂得规矩了,讲好一毛五去大栅栏。下了车就直奔瑞蚨祥绸布庄。
他这天是来北平那天的打扮,米色西装,太阳眼镜。进门儿就说要买缎面儿。两个伙计跑过来招呼他上了二楼,又给他掸衣服,又给他倒茶。他觉得选起来太费事,就叫那位老山东师傅给挑两块缎料,做夹袍。藏青和古铜。然后也没问价钱,付了就走。
他出了店门,上车。直奔南小街烟袋胡同……心里头有点儿嘀咕,说是下礼拜,今儿才星期六。还不到四天。
木门还是半开着。他又有点儿尴尬,是叫还是不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关大娘?”
“哪位?”
“姓李……来取大褂儿。”
门儿开了。关大娘一身白色单裤褂儿站在他面前;“呦,是李先生……”她微带笑容,清清爽爽的瓜子脸,没擦脂粉,黑黑的头发,亮亮的眼珠儿。耳垂上倒是多了副坠子,浅红的唇,满满的胸;“……里边儿请。”
进了大门,瞧见院子南角有位太太在屋檐下头生火,还有位老太太在旁边儿说话。关大娘给介绍;“这位是李先生,马大夫家的客人。”又扬了下她那挽着半截袖子的手臂;“孙老奶奶,徐太太。”
李天然朝着她们微微鞠了个躬,搞得这两位有点儿不知所措。关大娘立刻补了一句;“李先生来取活儿。”说着就赶快请他进了西屋。可是都清清楚楚听见那位徐太太,还是压低了嗓门儿,跟老奶奶说;“您瞧瞧,还是自个儿来取。”
3 蓝公馆(2)
他感觉到关大娘也略略有点儿不自在。她也没去张罗倒茶,也没请李天然坐,只是拉了拉她的小白褂儿;“一件儿好了,另一件还没缝袢扣儿。”
“那我先拿一件。”
关大娘伸手拉开了头顶上的灯,从长板桌上取了一件深蓝色大褂儿,“您试试……我替您拿这个包儿。”
李天然把瑞蚨祥的纸包交给了关大娘,顺手将摘下来的黑眼镜也给了她,脱了西装上衣,套上了那件蓝布大褂儿。
很合身,只是新打的袢扣有点儿紧。关大娘看他左扣右扣也袢不上脖子上那个,也没言语就过来帮他扣。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李天然更觉得关巧红的皮肤细,脸上线条干净分明。那双亮亮的黑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一眨一眨地盯着她两只正在忙的手,可是显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面颊微微泛红。
她扣上了,转身一指后面那张大镜子;“您站这儿瞧。”
李天然向前移了移,稍微瞄了一眼;“很好,我这就穿了走。”
“另一件明儿来取。”
“下过水没有?”他微微抬头问镜子里的巧红。
“下了。”她也朝着镜子回答。
他用手一指长板桌上的纸包;“有两块料子,再给做两件夹的。”
“天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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