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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尘,你怕他吗?一个在战场上随时惧怕死亡的男人,一个要等着别人把皇袍披到身上然后装模作样被推到历史前面的男人,一个懦夫,他有什么值得你惧怕,值得你敬畏?”
“ 是的,”我说,“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让我惧怕和敬畏。他是武将,却没有死烈之勇。他是帝王,却没有霸傲之气。曾经,他掌握着我心爱女子的命,而现在,我即将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会失去。”
织舞,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站起来,抬腿跨过横在地上的家传古琴,站在赵匡胤的面前。这一次,我直视着他。“ 这柄斧子,放在你的枕边,你的睡房里,不知多少年了,它可能在日光里见过鲜血,但是 ,它未必在你的房中吞噬过他人的生命。今天,就让我成为这巨斧在你的睡房中吞噬的第一个生命吧。”我摊开双手,闭住双眼。
这一次,夷芽对着窗外的明月无奈地叹息。
若干年前,当我面对司徒承宗亮出自己的胸膛,弃掉了我在世上关于生存的所有借口时,责任和等待也被我踩到脚下。后来我对织舞讲起了那时我的决绝和镇定,织舞紧紧抱着我,要我立誓不再做那么蠢的事。我答应了她。
但是,今天,我要食言了。我对着赵匡胤深邃空明的眼睛,织舞,我将死在留着你屈辱回忆的地方,我死而无悔。
夷芽问我:“ 沾尘,君死之后,身葬何处,魂寄何方?”
我笑,我对赵匡胤说:“ 圣上,我死之后,请下旨让郑国夫人把我的尸体带走,葬到金陵。黄泉之下,那时我的魂魄会保佑大宋帝国千秋万代根基永固。”
“ 情深义重,情深义重。”赵匡胤的脸上依旧平静冷峻。“ 枕戈待旦几十年的沙场生涯,这柄斧从没有离开过朕的枕畔,见此斧者,除了朕的亲近,都已经身首异处。它的锋刃充斥满了战士的血,有时连朕自己都会寒畏,兮沾尘,你居然可以凛然面对没有惧色,你爱她,你真的可以爱到忘乎生死吗?”
“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面对织舞的飘忽身影轻轻微笑,在那渺茫遥远的尽头,她向我无力地哭泣。
“ 兮沾尘,你若不死,高官厚禄,金钱珍宝,你身后那个指使你的人,必让你享之不尽用之不绝。但你此时一死,便万事休矣。”
“ 我说过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区区一个兮沾尘,于他,于你,都只是命不由己的一枚棋子,一个木偶,一件工具。我命的微贱,在他眼里与蝼蚁无异。我今日一死,除了能换我心爱女人的生命,还有什么呢?历史和天下,都不会因我的死发生变动和震撼。”
赵匡胤终于把斧举了起来,他的瞳孔开始收缩。
夷芽凄厉地问我:“ 沾尘,你竟然真的要为了她,舍弃掉你的生命吗?”
我心里有着细雨带风般的清凉、恬淡。步上先辈们的路,在诅咒里完成对爱的呕沥和朝觐,用灵魂终结传说的脚步。夷芽,不要再徒劳地问我了。
月光下夷芽憔悴的脸更加凄寒,她喃喃地说:“ 沾尘,你不该去。你不该去。”她又一次唱起了那首遥远模糊的上古歌谣,她痛苦,她绝望,她面容抽搐身体痉挛。可是她不能为我哭泣,她的泪,早已为另一个男人流光了。她在黑暗中歌唱,在黑暗中无助的苦恨,离我越来越远,一直浮荡向时空不可知的鸿蒙深底。
赵匡胤的斧挟着劲风劈落下来,劲厉的斧风里伴着他猛烈的吼啸,声撼江河,势拔山岳。我的身体在劲风里显得更加渺小和微弱,脚下的大地在他的长啸里摇晃,杀气如浪,瞬间排山倒海地涌过来。
这时,那个手提长剑跨过夏南身体的猛虎一样的男人,他跳跃进我的脑海,像一道闪电。他挥剑冲向夏南的一刻,剑锋里迸发的杀气和霸道比此时赵匡胤的斧力不知胜出了多少倍。雄浑浩荡,令风云失色。真正的烈性霸王,以威横号令天下的男人。
“ 天下若是一匹烈马,我就是要驯服烈马的人。”他持剑在手,健步走向北方的莽原。楚庄的王旗从此飘荡遍春秋的关隘。
我左侧的衣布全被劲气撕裂了,肩膀上嵌下一道艳深的血痕。巨斧在距我左肩不到半尺间的地方停了下来。赵匡胤艰难地吐出了一声长叹。
“ 我确实老了。”他无奈地说。
斧子离开后缓缓落了下去,他用巨斧支撑着身体,再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他剧烈地喘吁着,身体虚弱,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兮沾尘,你可知道,刚才那是我最后的力量了。”
我说:“ 我知道,你已经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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