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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肯,又把碗抢了回去,连吞带咽把一碗面条划拉进了肚里。心碧说:“这就对了,人要是不把事当事,有什么好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孩子到时辰也自然要出娘肚子。来,你站起来,我扶你在房里走上几圈,好让你生得快些。”
心碧把绮凤娇一只胳膊架在脖子里,像扶济仁走路一样,扶着绔凤娇在床前来来回回地走。心碧娇小,绮凤娇高挑,再加一个临产的肚子,分量着实不轻,压得心碧脚步蹒跚。阵疼再来的时候,绮凤娇甚至来不及上床,双手抱紧了心碧的脖子,呼哧呼哧大喘粗气,身子抖得像寒热病人。心碧的脖子被她无意识中勒得死紧,气都有点透不过来。阵痛过去之后绮凤娇松开心碧,满心不安,一个劲儿道歉。心碧苦笑笑:“不妨事的,只望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几个回合过去,阵痛已经又紧又密。绮凤娇满头大汗,眼珠往外暴突,喉咙里发出母猪吃食一般吭吭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心碧肩头的皮肉里,哭诉道:“我怕是要死了。”又说,“我怎么要拉屎?”
心碧一听这话,慌忙招呼赶来帮忙的桂子,两个人连拖带抬,好歹把她弄上了床去。心碧估摸着胎儿怕是已经露顶了,低头一看,果然是的。此刻绮风娇被胎儿的脑袋堵住了宫门,上下不能通气,直憋得张大嘴巴,身子在床上一挺一挺,哭又哭不出来,喊又喊不出来,真正是比死难受。桂子看不过去,撇一撇嘴说:“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做那事。”心碧呵斥一声:“什么时候?说这种话!”又俯身对绮风娇说:“快了,快了,再用一把劲!对,用劲,闭住嘴,把气憋下去!”
只听呼啦一声,胎儿滑出宫口,血水四溅,喷得心碧满身都是。屋里弥漫出浓烈的腥味,呛得心碧忍不住打一个喷嚏。婴儿躺在饱浸了血水的草纸上,周身粉白,一动不动。心碧一手抓起婴儿的两只小脚,倒提在半空,另一只手对准血污污的小屁股猛拍一掌。婴儿“哇”地惊啼出来,口中流出小小一团污秽。心碧说:“行了。”随手把孩子交给桂子擦洗包裹。
绮凤娇挣扎了抬头看孩子,口中先问:“是男是女?”
心碧叹口气:“女的。”心里一边就想:绮凤娇这命也算不得好。
心碧此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身来,由兰香扶着,慢慢地走回前院。天黑了,济仁房间里上了灯,济仁半倚半靠在一垛枕头上,老太太和心锦陪着他说话,一边等着六角门里的消息。心遥也讷讷地在一边坐着,大概是奉了济民的吩咐来打探情况。心碧把大致情形说了说,众人这才放了心,四散回去睡觉。
心碧用热水细细地洗着沾了血污的脸和手,又把上上下下的衣服都换去,这才开口问济仁:“心遥来,有没有说济民是什么意思?”
济仁冷淡地答:“他还能说什么?明天就叫他把孩子抱回去养。”
心碧愣了愣:“明天太早了吧?要不等过了双满月?怎么说也是你们董家的骨肉。”
济仁侧身向里,半天不答话,末了转过头来,怜惜地望着心碧:“你如今这样善待他们,将来还不知他们会怎样对你!”
心碧坐在梳妆镜前,拆散了头发,用一把常州篦子一下一下蓖着,发丝间发出细密的沙沙的声音。她淡淡地说:“将来再说将来的话吧。人在世上走,好在一举一动菩萨都能看见。”
她收了篦子,站起来,用小笤帚把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再拍打一番,走到床边去,脱衣睡觉。
时令进入夏至,济仁的病情突然又一次恶化。这回的咯血不再是夹在痰丝中间了,简直像急性肠胃病人的呕吐一样,大口大口地朝外喷射,口鼻间被鲜血沾得通红一片,远看半张脸就是个红红的窟窿,胆小的人见了能吓得半死。
药剂、参汤、十全大补膏……一切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济仁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等着阎王爷收回自己的那一刻。
家里人一日几次轮番来看视他的病情,不敢出声,踮着脚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如此,济仁还是嫌嘈乱。他的生命已经细若游丝,哪怕一声轻微的叹息都能引起震颤和悸动。心碧读懂了他脸上的不耐烦,不得不劝阻老太太和心锦和三房四房的频繁探视,更严禁仆佣和孩子们在附近走动和喧哗。整个董家大门里,人们走动时蹑手蹑脚,说话几乎用耳语,安静得如同无人居住。
一天饭后,绸缎店的老王掌柜突然出现在敞厅前的院子里。心碧大为惊讶,迎上去对他说,济仁已经不能见客。王掌柜呐呐地说,正是东家派小尾儿叫他来的。心碧请他等着,自己进房去问济仁。
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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