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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抽死的人,骨头都成了黑炭。毒瘾一旦入骨,你要是不让他再抽,那是比死还难过的事。”
之贤和小玉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万箭穿心的痛感。
心碧缓缓地对之贤说:“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想一死拉倒了。我从前不肯在人面前认输,是想着我有儿子有女儿,我的儿女个个都是人见人爱,我现在苦一点不怕,将来熬到儿女大了,就有路可走了。可是之贤,老天爷在惩罚我!它抢走我四个花朵儿样的女儿,又让我的儿子染上毒瘾……活着还能有什么盼头?路都堵死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之贤说:“娘你别这么想,我和小玉会奉养你一辈子开心……”
心碧凄然一笑,不肯再说下去。
又过几天,小玉和之贤双双离开海阳去上海。临行前冒银南在老松林菜馆备一桌酒菜替他们饯行,派人去请心碧,心碧却坚辞不肯露面。小玉和之贤饭毕之后又赶回家中,请出来祖宗牌位,恭恭敬敬上了香,把心碧让到上位坐了,双双朝她磕三个响头。小玉难舍亲娘,拉着心碧的手哭得天昏地暗。心碧倒是异样的沉稳,衣服穿得格格正正,头发梳得齐齐整整,轻轻地笑着,抚着劝着小玉,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舍不得女儿离开的话。
第七章
薛暮紫走在街上的时候,无巧不巧碰上董家三老爷济民在街边中风瘫倒。
当时他背着须臾不肯离身的药箱,从城东的一家人家出诊回来。城门口又戒严了,连带着城里冷冷清清。这些日子每天戒严,据说是因为城里的大部队都调到了徐州一带作战,守城的一小营官兵怕中共游击部队偷袭县城,干脆关起城门了事。
薛暮紫走上莲花桥,居高临下地看见了济民中风的一幕:他正在对一个请他写一封书信的老太太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手里抓着的毛笔在空中舞来舞去作着示意,突然那只手停顿在半空不动,张开的嘴巴也不再合拢,然后整个人沿桌边慢慢地滑下去,滑出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最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旁的老太太吓得尖叫起来,两手不停地拍打膝盖,活像是走夜路碰上了鬼。她弯腰想去拉济民,哪里拉得动丝毫?只好抬了头,一个劲地大呼小叫。
很快有路人围了上来,有伸手翻济民眼皮的,有吆喝着回家搬椅子送他上医院的,也有自作主张去掐济民的虎口和人中的,一时间街边乱哄哄围成一团。
薛暮紫出于当医生的本能,飞步冲下桥会,拨开人群挤到济民面前,蹲下身,先翻他的眼皮看,又抓过手腕约略把一把脉。旁边有认识薛暮紫的人连声庆幸:“好了好了,薛先生来了就好了。”又有热心的人主动维持秩序,吆喝人群让出一小片空地,好让薛先生施展身手。
薛暮紫替济民把了脉之后,不慌不忙打开药箱,拿一粒琥珀色半透明的药丸出来,一掰两半,用一把压舌用的铁片撬开济民的齿缝,把药丸塞进他口中。众人在旁,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翼,不由得都缩一缩鼻子。薛暮紫又拿出半尺长的一根银针,用酒精药棉拭擦一遍,照准济民脑门处的一个穴位从从容容扎了下去。他边扎边捻,眼见得长长的银针渐渐没入皮内不见。众人此时屏息静气,眼珠都不错位地紧盯薛暮紫那双修长灵巧的手,满脸都是崇敬和惊叹。
整个救治过程不算很短,中途却没有一个围观者退场,活像买票看了一场技艺表演。
济民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开始翕动起来。大家齐声喊道:“醒了醒了!”
薛暮紫手里略一用劲,而后拨出银针。济民跟着叹息般地哼出一口气。薛暮紫这才抬头望望众人,轻描淡写地说:“是中风。”又吩咐说,“有好心人请过来搭把手,先抬他回家。”
早已有人抬来了竹躺椅,用两根粗粗的竹竿绑了,另外的人七手八脚将济民抬了上去。老头子瘦得皮包骨头,两个小伙子狠劲一抬,倒觉肩上轻飘飘的压不住分量。彼此平时一个小城里住着,谁还不认识谁呢?当下不用薛暮紫吩咐,抬人回家的抬人回家,再有喜欢多事的就飞奔了去报告董家的大房太太心碧。
心碧得了讯,放下手里的活儿,衣服来不及换,头也来不及梳,匆匆忙忙赶往济民住着的跨院里。虽说叔嫂之间一向针尖麦芒顶着劲儿,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董”字,人都已经中风快死了,心碧还有个什么好计较的?
心碧到了济民那里,送他回家的人已经四散回头,囡囡站在济民床边哭得抽抽咽咽,倒是薛暮紫忙前忙后地替济民脱衣脱鞋倒茶端水。心碧跟薛暮紫互相躲着不说话已经很久,此时在中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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