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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河宽天黑,金营长怕是架了机枪都挡不住了。
金营长听见水声,知道王千帆居然是有船接应的,顿时着了急。他明白船若驶远了他会拿他无可奈何,因此也就顾不得沈沉,拔枪朝河中泛出白花花水波的地方射去。他想不管打中打不中人,只要把船身打出几个洞来,水一涌进去,船必然走不动,他就争取了调动兵力的时间。
金营长先开枪之后,王千帆才想起自己身上也是带有一把枪的。他慌慌地拿出来,趴在船舷上往岸上回击。此时月明星稀,从岸上看河里,有水的反光,白蒙蒙一片。从河里看岸上,却是很特别的剪影效果,清清楚楚。绮玉看见金营长故意和沈沉靠得很近,就提醒千帆说:“别伤着沈先生。”话才说完,就见沈沉一个趔趄,突然地向后翻倒。绮玉一声惊叫:“你打死他了!”
心碧被之诚拉着,跌跌撞撞赶到军营。沈沉房间外面站了一圈又一圈的兵们,一个个屏息静气,木桩般不动。心碧紧抓了之诚的手,不住地说:“人呢?人呢?”这时她看到薛暮紫从房间里挤了出来,薛暮紫像牙疼似地嘬着嘴,用一种很特别的神色看着她。
心碧冲进房中,军医在旁边沉默地站着,床上的人面白如纸,一动不动。心碧扑上去,抓住垂在床边的那只热气渐失的手,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这一扑一抓,床上的人像是感觉到了,手就微微一动。心碧大喜,踮了身子俯在沈沉耳旁,轻叫着:“沈先生,沈先生,是我!”
沈沉眼皮不睁,气息微弱地问:“心碧吗?好像是心碧的声音?”
她回答:“是心碧。”三个字出口,眼泪又一次冲闸般地流。
沈沉叹口气:“我不行了,他打到了我的要害。”
心碧说:“谁?是谁打了你?”
沈沉静默着,良久才低声说:“你不知道也罢。”
他嘴角流出一股鲜血,心碧拿床头的纱布替他擦了。她又抓起他的手,举在嘴边,用牙齿轻轻啃着,一边说:“你没事的,我会在这儿看顾你。我看顾的伤员都没事的。”
沈沉闭了眼睛,勉力一笑。这一笑,嘴边的鲜血重新涌出来,心碧一时间心如刀割。沈沉抖抖索索地张开五指,把心碧的手反过来裹在掌中,脸上仍旧带了笑意:“心碧!我是第一次喊你心碧。往后你还是要一个人过日子,多不容易。你带了孩子们回城里去吧,这里怕是不会太平下去了,我不能……”他喘着,嘴边流着血,忽然睁开了眼睛,用力望住心碧,“我娘……”
心碧也对他挣出个笑容:“你放心。”
握住她的那只手痉挛地一缩,又无力地松开。心碧知道他是去了。她不说什么,只抓住那手许久不放。之后,她感觉她的灵魂开始沿头顶上升,飕飕地,升出一股凛然的风声。灵魂出窍之后,便飘浮到空中,飞来飞去地寻找刚刚升天的另一个灵魂。一时找不到,她就很急,急得大叫一声,汗水刷地从浑身每一个毛孔中迸飞出来。她睁开眼睛,有人已经在屋里点上了香,香烟缭绕中煤油灯的火苗变得似梦似幻。
心碧清薛暮紫帮忙,到扬州沈沉的老家去接老太太来。赶上国共两军黄桥大战,薛暮紫特地过江到常州,绕道镇江,走了一个很大的圈子。
几天之后薛暮紫打了转,独自一人去,还是独自一人回。心碧问:“沈家老太太呢?”薛暮紫说:“跟儿子去了。”
心碧两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出声。
薛暮紫说:“沈先生他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薛暮紫就详详细细说了老太太过世的情况。原来薛暮紫找到沈家门上的时候,老人身体还是硬硬朗朗的。听薛暮紫告诉她儿子已经去世,老太太当时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激动。薛暮紫以为是老人年纪大了,经过的事情太多,凡事也就容易看得开的缘故。薛暮紫对老太太说,董家太太要接她去住,这是她儿子生前安排下来的。老太太就反复问薛暮紫:“是我儿子的意思吗?我儿子这么说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嘴里嗅嗅地应着,还吩咐家人替她准备行装。谁知第二天早上醒来,家人慌慌张张报告薛暮紫,老太太夜里已经去世了。薛暮紫进房去看,老人脸上十分安详,平平地躺着,活像正睡着觉。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的,又是为什么原因去的。
薛暮紫说完,低头看看心碧,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连声问:“董太太,你没事吧?你都听见了吧?”
心碧仍然不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去得好。”停一停,又说,“这种年头,你打我我打你,打得血肉成河,看看都作孽,人活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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