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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后,林纾对此也许还是有些自得的。
而让他“青史留名”的另一件事,却就没有这样让他在九泉之下心安,甚至会让他死不瞑目。
这件事就是今天学生熟知的:在新文化运动中,林纾“反对白话文”,“螳臂当车”,“成了站到时代潮流对立面上的小丑”。
1915年,陈独秀主编的《青年杂志》在上海创刊,这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的标志。以后没有哪个杂志再能有这样的荣耀——一份杂志开启了一个时代。
这里先要厘清一个概念:五四运动。五四运动其实有两个,一个是1919年5月4日发生的五四爱国政治运动,通常说的五四运动就是指这个;一个就是始于《青年杂志》(后更名《新青年》)创刊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简称就是新文化运动。这场划时代的文化运动真正消歇于民国哪一年,学术界至今还没有明确。
民国成立以后,政治制度由封建变为共和,大大前进了一步,但政治变革不等于能立即带来思想变革,人们的思想状况并没有随辛亥革命得到强有力的改变,民国“国民”的脑子里基本还是传统封建社会“老百姓”的思想意识,再加上北洋军阀政府为巩固统治,不但不愿在刷新民众思想上尽政府之责,反而予以禁锢、误导,公开号召“尊孔读经”,倡导思想上复古。
1918年,留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胡适博士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了他的《归国杂感》,结论是:“七年没见面的中国还是七年前的老相!”“我以为这二十年来中国并不是完全没有进步,不过惰性太大,向前三步又退回两步,所以到如今还是这个样子。”
在近代中国和现代中国交界之际,新文化运动承担了扬弃旧文化、注入新文化的历史使命,它猛烈批判奴化人心的中国传统文化,宣扬新文化、新道德、新意识,概括起来就是陈独秀提出的那个著名的口号:“德先生”(democracy)和“赛先生”(science),也就是民主与科学。
那个自1915年开始的文化上的狂飙突进时代,可以称为“思想文化上的辛亥革命”。
新文化运动的重点是文学革命。一方面文学是国人思想情趣、道德精神的集中体现,变革文学就是抓住了变革文化的枢纽;另一方面中国是个文学古国,自古文运关系国运,文学不仅只是个艺术品类,而是民族精神所在,它承担了艺术之外的沉重职责。晚清时国家积贫积弱,无数仁人志士探求原因,梁启超就把这怪罪于文学,他写诗痛陈:“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文学革命晚清就在酝酿。
语言是文学的工具,语言也决定着一个民族的思维,流传千年的文言文正是传统思想文化的载体。文学革命的核心就是语言变革,即由文言文变为白话文。
1917年1月,胡适在《新青年》发表《文学改良刍议》;2月,陈独秀在《新青年》上发表更为激进的《文学革命论》,高扬文学革命的大旗;1918年开始,《新青年》全部采用白话。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刘半农等新文化运动的闯将发表大量言论,以极其激烈的态度和言辞把文言文的危害说得触目惊心,他们从不同角度,精心论证和大声疾呼废除文言倡导白话是文化上的当务之急。
新文化闯将的对立面,也就是旧文化人物对此是怎样回应的呢?很意外,我们想象中的守旧派“痛心疾首”、“如丧考妣”的蜂窝被捅状况并没出现,这一半可能因为那时帝制既往,民国建立,尚新、求变、批判传统是文化界主流思潮,新文化的反对派们心虚气短,不敢吭气;一半可能也是他们对文言文的生命力有足够信心,不屑于跟这几个喝过几年洋墨水就忘了自己是谁的后生对阵。
民国文化界有个铁杆守旧的名人辜鸿铭。此公出生于马来亚,留学于德国,曾在北洋军界供职,妻子是日本人,因此有“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的奇异经历。他精通九种外语,所以尽管思想上顽固不化到宣扬多妻制比一夫一妻制好的程度,还是被采取“兼容并包,思想自由”办学方针的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请到北大任教授。
他跟军政界的张勋一样被称为“怪物”,而且也同样一直拒不剪辩,拖着辫子大摇大摆,出入“新文化运动的摇篮”北京大学。以废除文言为核心的“文学革命论”一抛出,新文化阵营希望他暴跳如雷、奋起反驳,好在争论中扩大新派观点的影响。不料这个老怪物一点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他始终懒得撰文表态,只在课堂上随口挖苦白话文语法不通,说:什么“妓女改良”?要把良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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