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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里,两个翎顶补服的清朝官儿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们是为了请援的事,特地来拜访这位洋官的,一位是署藩台(1)吴煦,另一位叫杨坊,名义上是个候补道员,其实是个家财百万的富商,上海四明公所的董事,此番“借师”的银钱,就着落在他和他的同行的钱袋上。
听得通事译出倪尔这番话,两日面面相觑,不免有些气馁。倪尔神色稍缓,接着说下去:
“不过也不是一点通融也没有,我的朋友雷因招募了一帮外国人,都是些有战斗经验的好战士,你们只要肯担负军饷和后勤保障,这支部队可以完全交给你们指挥,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你们的人了。”
和倪尔上校一起去看那些“属于自己指挥的洋兵”时,吴煦和杨坊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但看罢操演,告辞出门时,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阴沉了。
“什么‘好战士’,净是些泼皮无赖货色,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吴煦愤愤道:“通共才百来人不说,十之六七,还是马尼拉人,真正的西洋人寥寥无几,倪尔这厮,全无信义,非我族类,叵测,叵测啊!”
“大人也不必如此气短,”杨坊到底是商人,眼珠咕噜噜直转,两手十指,不住掐算着什么:“这些洋人桀骜固是桀骜了些,但您不见么?他们击刺放枪,那还是颇有准的,而且也并非都那么不堪,那个叫做华尔的卷毛洋人,下官看来便颇懂些驭下之术呢。”
“唉,反正咱们也没别的招,死马当活马医罢——杨大人,今晚咱上何处消遣啊?”
杨坊走到轿边,忽地停住了脚步:
“不行,下官还得去看看那些洋兵,他们费了我那许多银钱倒是小事,如果弄砸了,下官这身家性命,可都得赔在他们手上了。”
杨坊说的华尔,便是那日在书场闹事的弗雷迪了。他本是美国人,当过军官和海员,还在日本几个藩做过佣兵,和罗纳德结识,也正是在长崎码头上,两人的交情还颇为不错。
但此刻他们两正在操场一角面红脖子粗地争执着,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交情。
“弗雷迪,你这算什么意思!我诚心诚意请你来领导这支新军,你却说你要去投叛党?”
“老子不管什么叛党不叛党,”华尔抱着胳膊,轻蔑地耸耸肩:“他们出的价比这儿高,老子只给出价高的人卖命。”
“弗雷迪,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罗纳德一本正经地说:“作为军人,为君王效力是最大的荣耀,你现在领导的这支新军,是为中国合法政府服务的,是直接为中国的君主效劳……”
“君主,屁!我们美国从来就没什么君主,别用你那套荷兰皇家海军的陈词滥调糊弄人,”华尔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再说,那些口口声声要保卫上海城的英国人、法国人,不是正在北方和中国的大皇帝打仗?中国的大皇帝是谁,又跟老子一个美国人有什么屁关系!”
“说得不错!”
一声洋泾浜英语从二人身后响起,罗纳德抬眼一望,脸色不由变得铁青。
他认出来人是杨坊,他也知道,这个商人出身的清朝官员,是颇能听懂些英文、法文的。
“杨大人,我们……”
“万先生稍安毋躁,不妨事,不妨事的,”杨坊笑着摆摆手:“华壮士说得不错啊,您是外邦人士,非我中华法度所能管辖,叛逆之罪,原本加不到您头上。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公地道,兄弟我自己便是个买卖人,如何不晓得壮士的心思?”
华尔的汉语并不甚好,听罗纳德译罢,咧嘴一笑:
“你这官儿,说话倒是很对老子脾胃。哈哈。”
杨坊也陪着干笑了几声,忽地不笑了,一双眼睛,紧盯着华尔的脸:
“壮士欲投长毛,莫非是因那边出价更高?”
“是啊!”
“壮士差矣!”杨坊跌脚道:“壮士不知道,长毛逆党定有伪‘圣库’(2)之规,掳掠所得,都要送进圣库,违者要点天灯的。壮士想啊,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光拿干饷,就算再高,又能有几何啊?”
华尔不说话了,一双毛茸茸的大手,不住拧着自己下巴。杨坊嘿嘿一笑:
“壮士只知道长毛有钱可以挣,却如何想不到他们的钱也可以去抢了来的?如今长毛分兵四出,松江空虚,那里可是金银成库,珍宝成堆的地方啊!”
“对啊,老子他妈的怎么没想到!抢!”华尔眼里露出兴奋之色,但旋即又变得有些疑惑了:“这,这可是你们的国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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