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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辞柔声道:“连猩鬼九心丸都毒不死我,区区银环蛇算什么?莫怕,手上都是皮肉之伤。”
“满身火创,如无对症之药,只怕后果堪虑。”沈郎魂淡淡地道,“就此离开吧,无法再找下去了。”池云正待说话,唐俪辞望着自己满身血污,眼眸微微一动,平静地道:“也可……不过离开之前,先让我在此休息片刻,池云去带件衣裳进来。”他们身上各自背着包裹,入门之前丢在门外以防阻碍行动,都未带在身上。
“我马上回来。”池云应声而去,唐俪辞就地坐下,闭目调息,运功逼毒。钟春髻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小桃红掉在一旁,她也不拾起,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唐俪辞。沈郎魂自怀里取出一柄极细小的银刀,慢慢割开唐俪辞手上蛇伤,取出獠牙,略略一数,他一双手上留下二十八个牙印,换了一人,只怕早已毙命。
“对岸没有方舟?”他一边为他疗伤,一边淡淡地问。唐俪辞眼往对岸,轻轻一笑:“没有。”顿了一顿,沈郎魂道:“身上的伤痛吗?”唐俪辞手指一动,略略掠了一下头发,浓稠的血液顺发而下,滴落遍布伤痕的胸口:“这个……莫非沈郎魂没受过比区区火焚更重的伤?”沈郎魂一怔,随即淡淡一笑:“你身为干国舅,生平不走江湖,岂能和沈郎魂相提并论?”唐俪辞对满身创伤并不多瞧,淡淡看着火坑之中的火焰:“火烧蛇咬不算什么……我……”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终是没有说下去,改口道,“方舟练《往生谱》换功与我,那换功之痛,才是真的很痛。”
“唐公子。”钟春髻突地低声问道,“你……你年少之时,未做干国舅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三声方舟换功给唐俪辞的事她早就知道,但那个人说唐俪辞无情无义,以朋友性命换取绝世武功,他若真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受机关毒蛇之苦,执意要找到方舟的尸体?他当然不是那个人所说的那种奸险小人,但……但是……但是问题不是他无情无义,而是重情重义——他太过重情重义,重得快要害死他自己……那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唐俪辞抬眸看了她一眼:“从前?年少之时?”他微微一笑,“年少时我很有钱,至今仍是如此。”钟春髻愕然,她千想万想,如何也向不出来他会说出这一句——话里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意思要和她讨论往事,他要做的事不必向她交代,更不必与她探讨,她只需要在身后就行了,就算他跳火坑送死,也与她全然无关。
一个男人拒绝关心之时,怎能拒绝得如此残忍?她惨然一笑,好一句“年少时我很有钱”,真是说得坦白,说得傲气,说得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
正在这时,池云带着一件灰袍回来,唐俪辞将那灰袍套在衣裳之外,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轻轻吁了口气,望着对岸残破的假棺:“你们说若我就这样走了,日后他会不会怪我……”
“他已经死了,如果世上真的有鬼,他该看见你为他如此拼命,自然不会怪你。”池云难得说两句话安慰人,听起来却不怎么可信。沈郎魂皱眉:“你想怎样?”
“我想在这里过一夜,就算找不到方舟的尸体,对我自己也是个交代。”唐俪辞轻声道,“让我陪他一夜,可否?”低声细气地说话,这种如灰烬般的虚柔,是否代表了一种希望幻灭的体悟?
池云和沈郎魂相视一眼,钟春髻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神情木讷,沈郎魂略一沉吟:“我去外边山谷寻些草药。”池云瞪着唐俪辞,居然破天荒地叹了口气:“老子真是拿你没办法,反正天也黑了,姓沈的你去找药顺便打些野味回来,过夜便过夜,吃喝不能省。”
这一夜,便在默默无语中伴随篝火度过,唐俪辞没有说话,他重伤在身,不说话也并不奇怪,但谁都知他是不想说话。唐俪辞不说话,池云倒地便睡,谁也知他对唐俪辞送死之举几万个不满。沈郎魂拿根树枝轻拨篝火,眼角余光却是看着钟春髻,那目光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钟春髻目不转睛地看着唐俪辞的背影,一整夜也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池云发出鼾声,钟春髻闭目睡去,沈郎魂静听四周无声,盘膝调息,以代睡眠,未过多时,已如忘我之境。就在三人睡去之时,唐俪辞睁开眼睛,缓缓站了起来,微微有些摇晃的身影,转身往火坑之旁的那些大门走去,悄然无声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唐俪辞走后,钟春髻睁开眼睛,眼中有泪缓缓而下。
果然……他不死心。
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绝不肯走。
一具朋友的尸体,真的有如此重要?重要得就算另赔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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