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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身体太虚弱、连有人搀扶都无法走到屋外的斑疹伤寒病人……不得不违反禁令。)我在垃圾堆里搜索着,并且找到了帆布背包和一根牙刷。突然间,我在一大堆杂物当中发现了一具女尸。
我又跑回我居住的土屋,收拾我所有的财产:一个饭碗、一双由病死的难友那儿〃继承下来〃的手套、几张写满速记符号的废纸头(前曾提到.我有一部书稿在奥斯维辛那儿被没收了,后来我就用这些废纸头重新撰写)。然后,我又到各土屋,为正挤卧在屋内两侧朽木板上的病人迅速作最后一次的巡视。我来到我唯一的乡亲面前。我曾经不顾他的病情,竭力营救过他,然而此际他差不多已经奄奄一息。我不得不隐瞒我的逃亡企图,但他似乎嗅出了异样(也许是我表现得有些紧张)。他以疲惫的声音问我:〃你也要出去?〃我立刻否认,然而我却回避不了他那伤感的眼神。巡视完毕后,我又回到他那儿,再度瞥到他无望的神情;不知何故,我竟觉得那是一项控诉。打从我答应友人愿相偕逃亡以来即蟠踞心头的不快感,此时更加强烈,突然间,我决定在这一次自行操纵命运。我奔出土屋,告诉友人我不能去了。我一说出我已决定留下来陪伴病人,不快之感立刻云散烟消。我不知道以后的几天会有什么遭遇。但我内心,却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回到土屋中,坐在我乡亲脚旁的木板上,试着安慰他;然后又同别人聊天,试着抚平他们迷乱的神智。
集中营生活的最后一天终于到了。由于战火线逐渐接近,绝大多数的俘虏都已运往他营;管理当局、酷霸和伙夫更是走个精光。这一天,当局发布一道命令,要营中人员在日落前完全撤出,即使是仅余的几个俘虏(病人、医生、和〃看护〃)也必须离开。当晚,整个营就要放火销毁了。然而,载运病俘的卡车下午并未出现;而营门却突然关闭了,铁丝网一带也加紧戒备以防逃亡。看样子,营中仅余的俘虏注定都要葬身火窟了。我和友人遂决定再度逃亡
我们奉命埋葬铁丝网篱之外的三具尸体。整个营只剩下我们两人还有足够的力气干这件事,其他人差不多全呆在还有用的几间土屋里,被高烧和神智迷乱弄得精疲力竭。我们拟好了计划:运出第一具尸体时,把友人的背包放在充作棺材的旧洗衣桶里,偷偷运出去;运送第二具尸体时,则顺便偷运我的背包。运第三趟时,我们俩就双双溜之大吉。前两趟全照计划进行,并无差错。回营后,友人去张罗逃亡时所需的面包.免得躲在林中的几天会挨饿。我则呆呆地等着。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他一直没出现,令我愈等愈不耐烦。经过了三年的牢狱生活,我已经满心雀跃地期待着自由,想像着奔赴火线的仙滋妙味了。可是,我们并没进展到那个地步。
友人回来的那一刹那,营门被推开了。一辆漂亮的银色汽车缓缓驶入集合场,车身漆着大大的红十字。一位日内瓦国际红十字会的代表翩然莅临,整个营及营中俘虏都受到他的保护。他就在附近的一幢农舍中驻扎下来,以便在紧急情况时能随时策应。这种时候,谁还去操心逃亡的事呢?一箱箱的药品从车上卸下来,香烟四处分发;我们受到拍照,内心的快慰简直难以言宣。现在,我们不必再冒险奔赴战火线了。
兴奋之余,我们差点把第三具尸体给忘了,于是便把它抬到营外,放到已挖好的墓坑里。随行的警卫(是个比较不讨厌的家伙)突然变得非常温和。他看出情势已经改观,便试图赢取我们的好感。掩土之前,我们为三名死者作了短祷,他也参加了。经过几天来生死交搏的紧张以及几个小时以来的兴奋,我们祈求和平的祷词,其热切的程度比得过人类所曾吐露过的任何言语。
营中生涯的最后一日,就这样在期待自由中过去了。然而我们高兴得过早了。红十字会那位代表曾向我们保证已签署了一项协定,而且该营也不准撤销。可是当晚,纳粹挺进队却率同一批卡车抵达营区,并且带来一道清除营舍的命令,说是营中剩下来的俘虏要搬到一座中央营去,两天之内再从那儿遣送到瑞典,以便和另一批战俘交换。那些挺进队员,我们差点认不出来。他们变得和气万分,还劝我们不必怕登上卡车,说我们该为自己的运气而谢天谢地。力气还够的人,纷纷挤上卡车,病重的和虚弱的则由别人吃力地抬上去。此时,友人和我已不掩饰身上的背包。我们站在最后一队里,等着当局挑选十三人搭上最后第二辆卡车。主任医官挑出了需要的数目,却把我们两人给遗漏了。那十三个人登上车,我们却必须留下来。惊讶、懊丧、失望之余,我们责怪主任医官,他却推说他太累了,分了心,何况他以为我们还想逃走。我们只好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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