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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注定很难有所作为。
当家不易,柴米油盐事事关心,杂碎烦琐却又性命攸关,当国更是如此。齐王遇到的困难都不是凭着一腔热血,或者略使小诈就能够解决的,比如当下急需解决的一个难题,洛阳没有粮食了。
洛阳本地的产粮能力十分有限,这里是京畿重地,寸土寸金,早已被王公贵戚瓜分干净。洛阳有京师庾仓,但这是国家仓廪,其积储来自全国各地。
晋代向洛阳输送粮食的产粮重地主要是淮南、淮北两地的军屯,还有豫州许昌的屯田。除此之外,关中、蜀中原本也是产粮重地,但两地是多战之地,之前有魏、蜀两国重兵对峙,之后又是叛乱迭起,粮食都在当地消耗;到元康年间情况更糟糕,兵祸与天灾使关中变成人间地狱,蜀中发生了叛乱,不仅难以自给自足,还要求朝廷从别处调拨。
所以洛阳只能从豫、扬两州取得粮饷。但是赵王篡位之后,洛阳被包围成孤城,豫州、扬州纷纷起兵,运粮的漕运被切断,双方交战两个月期间,整个洛阳都在消耗庾仓的存粮。
赵王覆灭,三王带来几十万军队,洛阳的人口一下子翻了一倍,而且这新增的几十万人都是吃粮饷的青壮士兵。三王在朝中角逐,军队久屯不散,于是就产生了一个合乎逻辑的结果:洛阳的粮食被吃光了。
齐王是王子出生,想必此前从来没有为吃饭的事情操心过,现在一下子必须解决几十万人的吃饭问题。怎么办呢?齐王找到当时的度支尚书想办法。度支尚书相当于现代的财政部长,掌管全国物资的收支,他辖下专管仓库的尚书仓部有一个叫陈敏的仓部令史,提议说:“南方米谷皆积数十年,时将欲腐败,而不漕运以济中州,非所以救患周急也。”
这是一个好主意,朝廷马上任命陈敏为合肥度支,去恢复漕运,不久之后陈敏又改任广陵度支,将江南粮仓里积储了几十年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洛阳。
陈敏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但他并没有以功臣的身份留名青史。古代漕运有专门护运的军队,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这部分军队被称为漕运兵。江南水道纵横交错,为了快速打通最便捷的水道,朝廷让陈敏统领大量漕运兵,六年之后,陈敏凭借手中的兵权发动叛乱,试图割据江南。
当然,他没有成功,否则就不会有东晋,晋元帝司马睿也就没戏了。
对于粮食危机,成都王也是有责任的。由他带入洛阳的军队有二十万之多,但他功成身退一走了之的时候,并没有把军队带走。当日成都王行色之匆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让人感觉他好像不是在做一件可博得全天下赞誉的壮举,而好像是在仓皇地逃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成都王确实是在逃跑。
成都王的二十万军队有一大半是从各地投募来的,这部分人有的是各地州郡士兵,有的是地方豪强的部队(注:即是地方大户的私兵),这些杂牌军严格来讲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晋朝的地方军基本都是乌合之众),他们响应成都王的表面理由当然都是忠君爱国,内心的真实动机却很可疑,有很多人在忠君爱国之余,兼顾着政治投机,还有人纯粹就是墙倒众人推,混在人堆里群殴赵王,趁机替自己争取一下功名利禄。
由此可知,追随成都王进京的那些人不仅带着他们的武器,还带着他们的胃,赵王既倒,成都王就应该论功行赏,满足这些追随者的期望。这是一个庞大的善后工程,要满足如此数目众多的欲望,成都王就必须进行规模空前地大封赏。而这个行为将比当年杨骏、汝南王更加愚蠢。因为当年杨骏等人笼络的是洛阳的京官与禁军,这是一种恩赐,受赏的那部分人是权力中枢的一部分,可以对执政者有所裨益;如今则不然,恩赐变成了一种负债,受赏之人拿得心安理得,不会因此而心怀感激。
而且伸手讨赏的都是地方势力,这些人大多是治世的豪杰、乱世的枭雄,平时对执政者并无帮助,反而是执政者要打压、防备的对象,封赏他们是饮鸩止渴,暴露朝廷中枢的虚弱,还会滋长更多人期望国家多难,好浑水摸鱼的非分之想。更何况,这次要赏的人实在太多了,官爵都是天下之公器,每滥赏一次就会贬值一次,惠帝朝已经贬值过三次了,这次如果再贬值,那晋朝真的要遍地公侯了。
所以,赏,政治不正确;不赏,形势容不得。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形成这个两难境地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成都王等人的地位已经改变。在进洛阳之前,他们是地方势力簇拥而起的造反派,实质上他们是矫诏起兵的叛臣(赵王篡位掩盖了这一点);进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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