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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最后一次传令,让王舆派人持驺虞幡出宫城,几万兵卒一起卸甲解严,洛阳一下子成为不设防的城市。因为害怕成都王的军队入城屠戮,整个洛阳陷入恐慌,官员、百姓都在街头惊惶奔走,没人敢待在家中等死。
黄门郎将赵王父子从华林园东门送出宫城,送回汶阳里赵王宅第。王舆领着几千殿中甲士到金墉城,迎回做了太上皇的司马衷。金墉城本在宫城北部,王舆簇拥着司马衷有意绕宫城一圈,从正南方向的端门入宫,沿途百姓山呼万岁,响彻云霄。
暌违三个月,司马衷重新上朝与百官见面。群臣伏地叩首向惠帝请罪,惠帝说道:“非诸等之过也!”随后惠帝颁布了复位后的第一道诏书,就是把赵王父子执送金墉城。
永康二年四月癸亥,即惠帝反正的两天之后,惠帝下诏褒赏齐王、成都王、河间王,以及广陵公司马漼、左卫将军王舆的拨乱反正之功,分别派遣使者慰劳三王的军队。为示普天同庆,惠帝还大赦天下,赐天下孤寡者谷五斛,大酺五日,改元为“永宁”
永宁元年四月丁卯,即惠帝改元后的第四天,成都王的二十万大军开进洛阳。
这时梁王司马肜领衔上表,“赵王伦父子凶逆,宜伏诛。”百官附和其后,皆奏请诛杀赵王。于是惠帝派尚书袁敞持节到金墉城,赐赵王司马伦金屑苦酒。据说赵王临死,自觉无颜去地下见父兄,于是以巾覆面,不停地说:“孙秀误我!孙秀误我!”
赵王的四个儿子,司马荂、司马馥、司马虔、司马诩都交付廷尉,在狱中杖毙。赵王做了一下皇帝的南柯梦,结局是阖门横死。
所有仕宦于赵王伪朝的官员被悉数罢免,洛阳朝堂因此大换血,据说尚书台、御史台、谒者台、门下省、中书省、秘书省这几个枢纽部门只留下一些府卫,其余统统斥免。
又过了两天,四月己巳,河间王的勤王军队也姗姗来迟,开进洛阳。
与此同时,成都王又派遣赵骧、石超领军赴阳翟相助齐王,张泓等被两面夹攻,只好投降。张泓、张衡、闾和、孙髦、高越等赵王将领被押解回洛阳,在东市斩首;当初杀害淮南王的凶手伏胤也在东市被斩首;另一个将领蔡璜回到洛阳之后自杀身亡。
清算还在继续。
五月,襄阳太守宗岱将附逆的孙旂夷三族,永饶冶县令空桐机将孟观夷三族,全都传首洛阳,与张泓等人的头颅一起挂在洛阳东市示众。
在洛阳,附逆的宗室成员很多,比如东武公司马澹,比如竟陵王司马楙,比如义阳王司马威等等。晋朝廷对于宗室一向是优容宽大的,因此东武公、竟陵王仅被免官。本来义阳王司马威也可以逃脱一死,只怪他当初太嚣张,被司马衷记了仇。惠帝开金口说:“阿皮扭伤我手指,抢我玺绶,不可不杀。”“阿皮”是司马威的小名,司马威因此也被拖到洛阳东市,一刀了事。
五月,惠帝册立愍怀太子劫后仅存的儿子,襄阳王司马尚为皇太孙。不久之后,大赦天下,受淮南王牵连被贬的司马晏也重新被封为吴王。
六月乙卯,齐王的军队,由新野公司马歆在前面开道,鼓噪而入洛阳,与成都王会师。此时的齐王军已与新野公的荆州军汇合,甲士有数十万之多。齐王在宫城外通章署前的御道上检阅军队,旌旗如林,威震京都。
至此,一场谋朝篡位的闹剧以赵王的彻底失败而告终,这场兵祸持续六十余日,对方战死沙场者近十万,号称天下第一精锐的洛阳禁军损失殆尽。
司马衷又回到皇帝宝座上,但他并不是胜利者,经此一役,惠帝的无能已经彻底暴露,惠帝的威信大打折扣。事实证明这个皇帝不仅保护不了他的外公、母亲、爱子、妻子,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
臣子们对于皇权仅存的一点敬意在这次勤王过程中消磨殆尽,在此之前,虽然中枢权臣变幻无常,但是地方上很少有人矫诏弄权,臣子们还是视矫诏为禁忌;但是这个禁忌已被打破,从此以后,惠帝的诏书如同废纸,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臣子将肆无忌惮地玩弄惠帝于股掌之中。
因此永宁元年六月,看似暴风骤雨已过。洛阳上下欢声雷动,普天同庆之时,还是有许多人望着三王的鼎盛军事,担忧和平可能只是昙花一现。
他们的担忧是正确的,真正兵连祸结的时代这才开始。
第七章 齐 王
一、深沉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