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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茅厕。
人有三急在所难免,尚书令安丰侯爵王戎大人要求上茅厕,大司马齐王大人明知是个借口也无可奈何。如果在御前提出这种要求是“失仪,大不敬”的罪行,可齐王毕竟不是皇帝,没有权力呵斥王戎为老不尊,齐王当然只能放行。
王戎快步奔赴茅厕。晋代当然不可能有洁厕设备,达官贵人家的茅厕也不过就是装潢华美的粪坑,王戎进去之后四顾无人,捏起鼻子往粪坑里一跳,然后高声呼救。等齐王等人闻声赶来,派人将这个老头打捞出来,王戎已经污秽满身臭不可闻。
齐王惊问发生了何事?王戎做出神情恍惚的样子,用残存的一点神智告诉齐王,在来齐王府之前,他刚服用了五石散,现在药性发作了。
所谓“五石散”是当时的一种毒品,据说是由东汉末年的医圣张仲景发明的。与后世的鸦片一样,起先它只是一种治疗伤寒病的药品,到了曹魏正始年间,大名士何晏改良了五石散的配方,取其麻痹神经、滋阴壮阳的功效,大力推崇,说什么“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何晏是魏武帝的养子且女婿,又是当时的清谈领袖,他开了风气之先,当时的贵族子弟、风流名士争相效仿。五石散的出现迎合了当时社会奢靡颓废的气息,很快风靡,几乎所有标榜风流的名士都曾服用,“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就是有着几十年吸毒史的资深吸毒者,这事人所共知。
与所有毒品一样,五石散在致使人体精神恍惚性欲旺盛,获得虚幻快感的同时,也严重的戕害人体。吃五石散被称为“服散”,服散之后全身发热必须不停行走将热量挥发干净,这称为“行散”,服散之人必须小心行散,如果行散不得法,就会性命不保。服散之人平时也必须调理药性,要做到“寒衣、寒饮、寒食、寒卧,极寒益善”,即一定得穿单薄的衣服,吃冷的食物,洗凉水澡,总之越凉越好,因此五石散也被称为“寒食散”。在饮食上唯一的例外是饮酒,必须饮热酒,如果不小心误食了冷酒,也会性命不保。
如王戎所言,他服散不久就被招来齐王府议事,还没来得及行散,眼下药性又发作,致使恍惚失神,坠落粪坑。既然是药性发作,那么刚才在大堂所言只是臆语,当不得真了。
齐王气结无语,他当然知道王戎只是在演戏以求脱身,他想不到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名士竟然会使出如此下作无赖的招数。不过此计虽然污秽,却十分有效,齐王无法揭穿王戎未曾服散,而王戎满身沾着粪便显然已经无法留在这里议政。
于是齐王带着厌恶的神色,让王戎回府去换衣服,顺便行散调理药性,保命要紧。
王戎的脱身计策大获成功,凭着一身秽物他离开了杀机四伏的齐王府。
王戎平时喜欢骑着小马,从便门溜出府邸独自出游,路人都不知道这个老头竟然就是当朝宰相。朝中不少人知道他有这个癖好,按朝廷制度路遇三公必须行礼,所以官员们在街头远远望见司徒大人微服出游,纷纷绕道回避。
不知道这一天,王戎是否与往常一样独来独往。设想这个须发皆白的七旬老人孤身踯躅于洛阳街头,全身污秽淋漓,所过之处人皆掩鼻退避,倘若不幸路遇熟人,这等场景情何以堪?
或者出席这种重要的会议,王戎还是严格遵照三公的规格,头戴高七寸长八寸的进贤冠,身穿华美的皂色朝服,坐着乘舆,卤簿在前护卫在后,所到之处事先清道,庶人回避,威风至极。夹道百姓既惊恐又企羡,偷偷观望,却发现德高望重的司徒大人全身屎尿横流,此景想来也是人间喜剧。
此情此景极赋象征意义,因为王戎有着多重身份,他是晋末第一高门琅琊王氏的领袖人物,他是西晋社会最有钱的富人,却又是西晋社会最有名的吝啬鬼,他是惠帝朝的品衔最高的官僚,却又是惠帝朝人所共知的老滑头。西晋这个短命王朝的种种特征,比如门阀政治、比如统治阶层的极度吝啬虚伪、比如政府官员的苟且失职,都可以在王戎身上找到印证。
而王戎最能体现时代特征的则是他的名士身份,西晋名士纵横,举朝公卿都是清谈误国的好手,王戎则是这群名士中资格最老、声名最高的领袖。
后世将魏晋名士分为四批。最早的一批是“正始名士”,这批名士以夏侯玄、何晏、王弼为代表,他们活跃于魏曹正始年间,因此得名。这批名士是魏晋玄学的开山鼻祖,也是清谈清言的始作俑者;第二批名士是“竹林名士”,代表人物即是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竹林七贤”并不像此前的夏侯玄、王弼等人那样,在玄学理论上进行抽象凝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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