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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帝后亦可收服世家,何须执着于此。"
蔡吉反问,"今乱天下者世家也。以汉室五百年之威德尚不能镇服世家,曹操仅凭赘阉家世如何收服世家?"
郭嘉被身旁的少女如此一问,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自嘲地苦笑道,"主上言之有理,是嘉关心则乱也。"
其实郭嘉对汉末局势的把握丝毫不逊于来自后世的蔡吉。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太过纠结于曹操会否篡汉,所以才忽略了许多本质的东西。此刻经蔡吉一番提醒,郭嘉当即理清了思路,不再纠缠于曹操篡汉之事。但见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在确定只有他和蔡吉两人后,忽然长袖一甩恭恭敬敬地向蔡吉拱手一揖道。"嘉在此斗胆问一句,主上还有心保汉否?"
是的,曹操会否篡汉固然是惊动天下的大事,但对郭嘉等蔡氏家臣来说蔡吉眼下的立场,才是攸关性命的重点。历来政治上左右都不得罪的结果就是左右都得罪。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不站队就是与所有势力敌对,比站错队还麻烦。所以郭嘉等人必须知道蔡吉的确切立场,如此这般方能根据局势和自身实力制定谋略。
然而蔡吉并没有直接回答郭嘉的问题,反倒是自顾自地说起了故事,"孤曾听西域僧人言,西域有一艘船,名唤特修斯号。航行于汪洋之上,每有木板腐朽,便以新板换之。如此修修补补数百年,终有一日船上木板皆已更换。试问此船是特修斯号?还是另一条新船?"
特修斯号是非常古老的一个思想试验。源自希腊作家普卢塔克的作品。后世的哲学家们常用“特修斯号”来探求事物的本质属性,特别是一个物体是否仅为其各部件之和。事实上从商界到人体学,各个领域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例如,若企业高层已合并或更换,这家企业还应继承原企业名吗?若新陈代谢让新的细胞替换了旧的细胞。新的血液替换了旧的血液,这个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身处乱世的郭嘉自然是从"特修斯号"的问题联想到了王朝的更替。但见他沉默了片刻,将问题推给蔡吉道,"依主上之见。此船是否还是原来之船?"
"在孤看来,只要行船之人将船上大小事务一一纪录在案,令后来者知晓船从哪来,船上发生过何事,那此船依旧是特修斯号。"蔡吉说到这里,眼见身旁的郭嘉眼中露出了惊讶之情。但蔡吉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扬起声线朗声说道,"中国便是此等大船,驶于汪洋之上。日积月累间船板已然腐朽,须更换新板方能继续行驶。此前商换过船板,周换过船板,秦换过船板,汉也换过船板。奉孝先生问孤是否有心保汉。孤只能说在换完腐朽船板前,孤不会轻易弃汉。"
郭嘉望着身旁的女子,觉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蔡吉袒露的心声。熟悉的是那双坚毅的双眸。郭嘉记得自己曾对贾诩说过"愿在有生之年助蔡吉辅佐汉室一统天下。"现在看来他和贾诩或许都小瞧了蔡吉。
腐朽的船板即是指败坏天下的世家大族,也是指软弱无能的汉室。蔡吉既然决意为中华这艘大船更换船板,那就意味眼前的女子所追求的不是一家一业,不是一朝一国,而是华夏的万世基业。
第一次郭嘉在蔡吉面前有了难望相背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气馁、嫉妒、害怕。百鸟之所以朝凤,是因为凤能翱翔于九天之上。这一刻郭嘉只觉心潮澎湃,真心期望上天能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能陪伴身旁的女子一路实现伟业。
就见此时的蔡吉回首问道。“奉孝先生,孤之解答可还满意?”
郭嘉当即收敛起思绪,冲着蔡吉肃然一拜。
郭嘉的回应令蔡吉扬起了欣慰的笑容。熟知历史的蔡吉十分清楚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布满了荆棘。因为已经腐朽了的船板并不会甘心被人替换,他们会挣扎,会反抗,甚至会以同归于尽相要挟。
建安七年春。邺城初试如期举行,最终参加科举的士子多达两千余人,其规模远胜当年的东莱科举,当然竞争也愈发激烈。在经过初试、复试两轮筛选过后,取得殿试资格的士子被锁定在了一百二十人。或许是为了让连试两轮的士子放松心情,亦或是为了进一步观察这一百二十人的风度,这一日曹操在邺城府邸设宴会宴请入围的士子。正愁无法摸清殿试风向的众士子,当然不会放弃这样一次能在曹丞相面前表现的机会。于是乎,一时间丞相府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宾客云集、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
马车载着司马朗、司马懿两兄弟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一路驶向丞相府。作为连过初试、复试两轮测试的士子,司马懿也收到了来自丞相府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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