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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认识,范妮还查了词典。厨房里很干净,冰箱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一些酸奶和一盒黄油。墙上的柜子里放着咖啡和煮咖啡用的过滤纸,还有一些意大利面条。
早上,范妮给婶婆打了电话。婶婆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响,象那些耳朵不太好的老人一样。“Call me Alice if you like。”当范妮叫她婶婆时,她这样说。
范妮问什么时候可以去拜访她,婶婆说上午她已经有客人来拜访,范妮也需要先安顿好自己,所以,她认为下午Tea Time时见面更合适。范妮原以为婶婆会马上让她过去,甚至想到,也许她们也会象电视里报道的台湾老兵回家省亲那样抱着哭成一团,只是没想到要等到Tea Time。
范妮挂了电话,突然感到肚子饿了。她想吃上海的小馄饨,很薄的皮子,能看到里面裹着指甲大小的一团肉米,汤很清,上面漂着黄色的蛋皮丝,老绿色的榨菜丝,还有深紫色的紫菜以及绿色的小葱末。她想起来,自己从昨天下飞机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要是自己不找,再也没有人来催她吃饭。然而,这屋子里,范妮连一粒米都没有。
范妮拿了钱和钥匙,下楼去。走了些弯路,问了些人,找到了鲁说的那家超级市场,范妮见到不少学生模样的人出入,她于是跟着他们往里面走,象他们一样在入口的地方随手拿了一只塑料篮子。有人在买烟肉的柜台前买小面包,和几片烟肉,卖肉的人会帮他们把烟肉夹到圆面包里,还在里面放上一小段酸黄瓜,或者阉过的尖辣椒。范妮也跟过去买了一个,她以为那样的夹肉面包叫sandwich; 其实他们叫它hamburger。范妮又为自己的错误涨红了脸,她拿了hamburger,赶快离开烟肉的柜台。这次她比较麻木了一点。
或者说,她来不及多想,她被这家百老汇大街上的超级市场镇住了。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商品,喜气洋洋,无穷无尽,都放在唾手可得的架子上。几十种牌子的巧克力,几十种牌子的奶酪,几十种样子的蛋糕,都是新鲜出炉的,几十种牌子的日霜,晚霜和护手液,还有范妮不知道怎么用的紧肤水,爽肤水,柔肤水,以及防晒霜,隔离霜,精华素,唤肤液,修复水,范妮不是那种上海弄堂里对化妆品喋喋不休,孜孜以求的小市民女孩,也不是一年四季都用一筒雪花膏,只花心思在读书上的清高的女孩,但她在那些化妆品的货架前走过的时候,还是被它们吓了一跳。然后,她发现有许多东西,她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接着,她又发现原来可口可乐在美国,居然比在上海要便宜好几倍。她是在这时开始留意货架上面标着的价钱,刚看上去,那些东西都只有几十块钱,甚至只有几块钱,几个quarter,但要是按照美元和人民币在黑市上1比8。9来算,这里的东西除了可乐和洋鸡蛋,真的都贵。最贵的,竟然是范妮不得不买的大米。那种象针一样两头尖的泰国米,要卖到0。99五百克,也就是八元人民币一斤。象装蛋糕粉一样,它们被装在考究的纸头盒子里,盒子口上还有一个用锯齿线划出来的小口子,很方便打开。大米居然是这个价钱,给了范妮很大的打击。她已经听说纽约的生活指数高,可是她不知道要高到这种程度。她不得不买米,这是她的主食,但她怎么也买不下手,最后她拿了塑料袋包的简装米,它们放在角落里,看上去是落脚货。范妮算了算,五斤里面,可以便宜到一斤。范妮已经离开了,可是走了几步,又回来,再拿了一包米。
到底要在这里过日子,家里的安徽小保姆买米,都是一口袋一口袋的。
范妮看到了日本酱油,果然比她带来的中国酱油要贵十倍以上,这让范妮高兴,好象拾到便宜一样。因为想到自己有酱油,她买了一块肉,她想要做红烧肉吃,因为不想将肥肉扔掉,她特地挑了瘦肉多的剥皮小蹄膀。到结帐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块肉贵得让人不能置信。等回去煮了,她才发现那块肉又白又硬,如同木头,而且一点没有猪肉的香味。范妮在上海并不下厨,所以她以为需要用文火笃,但是过了两个小时,那块肉在没有油花的酱油汤里越缩越小,也越来越硬。范妮从垃圾袋里找回那块肉的包装,拿了本词典一项项查过来,这才发现那上面的Turkey,并不是和土耳其有关的产地,而是“火鸡”。她原来买的是一块美国人圣诞节和感恩节吃的火鸡腿,根本不是上海小菜场里的热气剥皮小蹄膀。范妮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学过“火鸡”的英文。
范妮努力将那烧不烂的火鸡腿咽下去,她不想将木渣一样的火鸡肉倒到马桶里冲了了事,大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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