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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面共躺……
劫数啊劫数,阿弱闭目,心已如乱麻,据她所知,薄娘子就算再投一次胎也不会生出这等才智来的。
阿弱感慨莫名,她是从何时起,竟如此怕死?纷纷过往间,想起从前在魏园,燕子榭底,平日齐三公子让她陪侍着什么夜唱诗昼画赏雨,因他性子反复,她连笑逐颜开都不敢;转眼碧云寺半月来,他又待她如此温情脉脉,任她放纵忤逆,仿佛生怕她这只垂死燕子被阎罗王请去一般。
做杀手本没多大意思,独来独往,漂泊刀口,她本如行尸走肉,但转眼间,难道就因她对齐三公子无谓的牵念,竟令她留连起这做人的滋味来?
正是惘然时,她又无意瞧见了手背上的朱丹私章印子,饶是一整日了竟也被褪下去,“齐晏升平”四个字在火海里照得格外清晰,阿弱着恼地想,她现在是哪门子的升平啊?——升天才是真的!
10花悦续颜
阿弱身上火热朦胧,意识昏溃,灼灼烧痛时,与置身炼狱无异,那冰棺终究是化了罢?只是还有多久?多久她才能了断……
阿弱身子轻时,只像是被人抱了起来,可那炙烤之痛半点不减,她想睁眼瞧一瞧,可眼睛灼痛,睁也睁不开。
这样遭罪谁也怨不得、怪不了——要怪只怪她操之过急,低估了天下堡的波诡云谲。江湖险恶四个字,不是今夜才吃了头一堑!只是一向敏若狡兔的她竟会如此麻木大意,是因为那个有意无意的轻吻么?
还有上回,她那样轻易中了李云锋布在马缰上的银针,也是因为她情场失意才魂不守舍的么?
原来做一名杀手,是不宜拥抱那如琉璃一般美好而玲珑的爱恋之心——脆弱、崩溃、甜蜜、惆怅,百端情绪,无一不令人劳神分心:一旦一个杀手分了心,那就只能落得命殒魂散的下场了。
但谢阿弱终究没有死,她被齐三公子从火场里救了出来,不曾断了手,不曾断了脚,只不过头上青丝烧枯去一大半,外加一双眼睛被烟灼瞎了,而已——能从那烧了一天一夜的地狱火场里活着出来,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赔上一对眼睛,不过而已。
悦绾园内,日桂光榆,百色明霞,霞飞孤鹤。
阿弱枯坐在檐下短榻椅上,已晒了暄日足足一整天,她从光的一寸寸凝聚、到热的一点点流散,感觉得到晨、午、暮、夜,悠悠而过的鹤唳之鸣,兴许已振翅掠过那湖面、直上青天与天际明霞作万丈光舞了。
她有些孤寂,来了去了,杖刑未愈的薄娘子走路都不大利索了,还一挪一挪下了床跟她道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阿弱耐着性子听了,最后怕他真像闺阁女儿家一样落下泪来,那可真是丢煞人了,只好打发他道:
“我这叫赋闲归隐,以后我有魏园好吃好喝供着,还不用去打打杀杀,岂非因祸得福?”
阿弱是看不见薄娘子脸上的苍白与无奈的,他自知纵情太过,反而要阿弱安慰,只好又换说了几句无聊话,方才走了。
后来是宁晓蝶来了,宁晓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阿弱一直也没弄清楚,他的城府就像古井深潭一样。他是个剑痴外还是个琴痴,除了这两个嗜好外,还有一点,就是喜欢说真话。
他仔仔细细地拿手掠在阿弱眼前,光影蒙蒙暗下几分,阿弱冷冷道:“你就是多晃几下也不会好的!”
宁晓蝶轻轻一笑道:“奇了怪了,看上去水灵灵的一对鹿儿睛,怎么就看不见了呢?不过看不见也好,你和凤无臣都让了位,正好轮到我尝尝这魏园第一杀手的滋味!”
“滚!”阿弱吐了字,宁晓蝶不滚还笑着道:“听你这中气十足的,想退隐未免太早,瞎子的剑法难说会更好!”
“你怎么不自己刺瞎了那对不识相的招子再跟我说这句话?”阿弱听见瞎子二字,不能不有点惆怅滋味,她骂完就默了声响,宁晓蝶也默了声响,只是忽而他的手伸来,握着她的手,翻看掌上练剑生茧子,并非是亲昵,却是可惜道:
“难道魏园真剩我一人醉里挑灯、孤寂看剑?”
阿弱淡淡一笑,揶揄道:“你未必赢得了瞎子的剑法。”
“唔唔,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宁晓蝶说谎的时候总是特别不自在,谁让他天生是个爱说真话的杀手呢?
后来宁晓蝶也走了,阿弱只疑心齐三公子去了哪里,一整天也闻不到他身上那股衣香。最后甚至连宋昭这个才见过几面的带刀捕头都来了,她一开始未听出是他,她防备着握住袖底一把匕首,若是歹人再来正好,但她未尝无惧,握匕首的手,不似从前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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