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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那个可恶的联璧倒了大霉呀!”
“那也难说,他原是亲王额驸,大营这边犯了事,京里的亲戚贵人用捕逃人的障眼法儿把他救走,也是保不齐的事,谁又能弄得清?再说大营中人人升官发财,捞的都是昧心钱,倒霉的也就只联璧这么一两个人,不是凑巧还不至于呢。你说说,天理何在?……算了算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咱们别处去走走!”
下楼付茶钱的时候,伙计热心地说,为什么不到甘露寺去随喜随喜,那儿可是当年刘备招亲、吴国太当面相新女婿的地方。天禄弟兄笑着称谢,说先游北固山,去看看试剑石走马涧等处,再进甘露寺,便向纵横山间隐在浓浓树阴中的小路慢慢走去。
天寿边走边打量天禄,说:“大营里定是美酒佳肴吃喝不亏,看把你养得这么又白又嫩的,连胡须都没留出来!”
天禄怔了一怔,闹不清师弟的话是褒是贬。
天寿又看看师兄:“怎么看着个头儿比原来矮了呢?”
天禄哈哈一笑:“矮了好哇!将来上台演武大郎就省劲儿啦!”
天寿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还想吃戏饭呀?……这次在将军大营没挣个正经出身,可就三代不能入仕为官了。”
天禄啧啧有声,笑道:“真是近朱者赤,一点儿也不错的!跟英兰姐待了还不到一年吧,说话声口都变了!……入仕为官有什么好!师弟,你愿意跟联璧、濮贻孙这些伤天害理的家伙为伍?”他努起嘴唇,对着不远处的小树林长长地打了个唿哨,得意地听着山间的回音,轻松地继续说,“我就当我的戏子,自由自在,逍遥江湖!……”
天寿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转过一个路口,甘露寺的红墙便遥遥在望,天禄指点着说:“看见墙上的大字了吗?天下第一江山,极是遒劲潇洒,那不是御笔。听魏老爷说,是宋代淮东总管吴琚的擘窠大字的遗迹哩!还不去好好瞻仰瞻仰?”
“真的还是假的?你别听人说风就是雨,假字假画满世界,你都信?”
“你这人才是!人家魏老爷当今大才子,渊博如江似海,他说的还有假?”
“当今大才子?哪位魏老爷?难道是魏默深魏源先生不成?”
“就是他,不然谁受得起当今大才子的名号!”
天寿诧异道:“魏先生名满天下,连我都知道他老人家隐居江都著书立说,不预朝政,他怎会到京口来?你又怎么会见到他,听他说书说字?又瞎吹了不是!”
天禄一下窘住了。
曾经到过镇江,曾经见到过大师兄,曾经得知其中底细,这是天禄此次与天寿重见后一直避讳不谈的。因为说这些必须在求亲之际,而求亲对天禄而言极是郑重,不但自己要准备得充分,还得拣一个师弟情绪最好的时候,况且长姐如母,理当先向英兰姐提亲。但几日相处下来,天禄发现英兰对天寿的真相还蒙在鼓里,这就更令他踌躇。
若天寿本心不愿亮明女儿身份,自己一求亲,等于揭了她的隐私,她岂能不恼?对历尽苦难的小师弟,他心疼还来不及,怎能做让她痛苦恼怒的事情!每每面对苍白瘦弱的小师弟,看到她太阳穴如同透明的皮肤下的隐隐青筋,感到那眉目间梦一样的忧伤,还有挂在淡得几乎没有红色的唇角的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冷峻的沧桑感,他总觉得胸口发紧、眼角发烫,也就越发拿不准主意了。眼下,他自己不小心露了口风,一下子给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怎么办?……
这时,他们正走在绿阴覆盖的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时势不好,往日游人如织的北固山甘露寺十分冷清,一路过来竟看不到别的游客。天寿一如既往,盯着二师兄的明眸里满是亲切的嘲弄和狡狯的揶揄,使得天禄心跳如鼓,热血一阵阵在胸间冲荡,他一咬牙,硬着头皮说:“去年夏天,我正随班子在京口作艺,曾与魏老爷打过交道……”
“去年夏天?”天寿重复一句,不由得回忆起去年夏天的事情,脸色顿时有些不大自然。
“我在这里还碰巧遇上了大师兄……”
“什么?……”天寿呻吟般地应了一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垂下了眼帘。
天禄更不敢看师弟,继续说道:“他,他随林大人发配新疆路过此地,林大人来拜会魏老爷,我们两个就见了面。我问了他,他就全都说了……”
巨大的耻辱和痛苦,霹雳一样击中了天寿,她就像偷窃被捉的莘莘学子、奸情败露的闺阁千金,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