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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事办成功吗?九个孩子能得救吗?——特别是天寿,会不会被污?会不会过上麻风病?甚至能不能活着回来?……百念丛生,忧虑无尽,天禄像夜游者一样失神地在满地狼藉的屋里走来走去,大厨房送来的饭菜早就凉了。
上灯时分,大门上一片喧闹,天禄赶忙跑了去,封四爷领着九个孩子回来了。
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孩子们已经扑到师傅和师兄弟的怀里,哭的哭,笑的笑,喊叫的喊叫,乱成一团。封四爷扶着天寿,他托着一只胳膊,像是受了伤。天禄上去就把师弟搂住了,说:“可回来了!真要把人急疯了!……”梳洗、换衣,胳膊被扭伤的天寿也照例不要师兄帮忙。之后,兄弟俩同坐在天禄刚刚收拾出来的堂屋八仙桌边,两盏明亮的灯烛照着,满桌是大厨房为脱险归来的孩子们专做的精致点心和荤素菜肴,还备了压惊酒。天禄把两只酒盅斟满,先递给师弟,自己也拿起另一盅,举起来一碰,二人一饮而尽。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的时候,天禄低声问道:“师弟,没有给他们玷污了吧?”
天寿刷地红了脸,重重地放下筷子,眉尖竖起,嘴唇哆嗦,说:“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记挂的头一件竟是这事?”
天禄叹道:“看你,真是个帘子脸,说摔就摔下来了。我不过听说他们糟蹋麻风女人的事,怕你受害罢了,何必生气呢?”
天寿面色一寒,说:“那好,跟你说实话,你也别去跟我爹和大师兄说。他们捆了我们这些人去,为的就是这个!说把麻风病过给别人他们的病就能好,我们九个人,一个也没放过,全都……”他说着盈盈欲泪,又极力忍住不哭,一仰头,嘿嘿惨笑,像夜枭怪叫一样延绵不断,刺耳,不祥。
天禄被这怪笑吓得一哆嗦,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赶忙握住天寿的手,连连地说:“师弟,师弟,你别这么笑,你别这么笑哇!……”天寿迅速抽出自己的手,收住长笑,又哀哀地说:“我早晚要发病,变成红鼻头狮子脸,变成手脚挛缩的残废人、麻风病人!天哪!还不如死了的好!……�”天禄猛地站起,面墙而立,牙齿咬得咯咯响,攥紧双拳朝着墙壁狠命一捶,沙哑地低声道:“我非杀了这些狗贼不可!……”他倏地回过身,眼睛依然赤红,毅然决然地说,“师弟,千万莫朝绝路上想!不管你是病是残,不管你是什么病,还是那句老话,有我和大师兄的一口饭,就不能饿着你!我们给你治病,我们养活你一辈子!”天寿一怔,赶紧扭开脸,擦擦泪水,呜咽着说:“师兄的情义我知道,可日后有了嫂子,嫂子也能容我这样的麻风病吗?早晚还不是拖着爬着去要饭!……�”天禄双手一下把住了小师弟瘦小的肩头,脸对脸地直视着天寿,说:“师弟,听我告诉你,我天禄虽然不魁梧不俊俏,是唱戏的小丑,可我是个磊落正派的男子汉!容不得你的女人,我决不会要她,你放心好了。”天寿死死地盯着师兄,珠贝般的细齿使劲咬住嘴唇,泪盈盈的眼睛里流露出十分复杂的情意:是感动、欣慰,还是深情、友爱?有赞美,有敬佩,甚至还有小小的惭愧。他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叫我怎么谢你呢,师兄?戏文上说患难见真心,一点儿也不假呀!……”“怎么?你?……”这回轮到天禄发怔了。
天寿笑道:“放心好了,要真的受了他们作践,我还有脸活着?写了这么多年的洁身自好,能白写吗?”
天禄恨得举起了拳头,又慢慢放下,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恶作剧!你非要把我活活气死活活吓死才高兴吗?”
天寿笑着抱拳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其实,也不算吓你,真的很险很险,只差那么一点点,你就再也见不着你的小师弟了……”湖南兵捆去这九个孩子,存心就很险恶,连营房都没有回,就把他们带到东校场附近空房中,两人分一个孩子。分到天寿的这两个兵格外性急,上来就要撕天寿的衣服。天寿拼命挣扎,把手扭伤,哎哟一声大叫,吓得湖南兵赶紧去捂天寿的嘴,天寿立刻悟出他们怕人听到,便故意大哭大叫。在他的示意下,另八个孩子也一同高喊尖叫,果然引来了更多的湖南兵。很快,为争夺财物和孩子,他们自家争斗起来,你一拳我一脚地厮打成一团。这一来,惊动了营官。营官大发雷霆,说汉奸财物一律归公,连同抓来的汉奸全都押到营中审问。一审问,全都是戏子,就令他们晚上来为他唱曲儿陪酒解闷儿,营官自然也没安好心。幸亏晚饭之前,一名武官大老爷领着胡大爷和封四爷来,才把大家救出来。
天寿最后说:“那大老爷是皇上亲封的二等侍卫,又是杨老将军的侄子,把营官骂了个狗血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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