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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你要和我商量。”蕙娘也不由叹了口气,“现在这个局势,实在是太复杂了,要是孙侯能够回来那还好说……他现在几年内都不能回来,倒更多添了好些顾虑了。这些都先不说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很乱。”权仲白很坦白,“你知道我对这些钩心斗角的事没兴趣,政治场上的得失大势我心里还有个数,要从这种纷纷乱乱的棋局背后去琢磨阵眼,我是又没有这个兴趣,又没有这个工夫。这件事最尴尬还不是尴尬在这个地方,虽说你心里也多半有数,但我还是和你挑明了吧――我们家之所以在昭明末年改朝换代的风暴之中能够安然无恙,背后肯定是做过工夫的。昭明二十年皇上重病,当时皇后、东宫在病程上处处制造障碍,要不是皇上急招闽越王入京执掌军权,又有鲁王在地方上虎视眈眈,我亲自到西域去寻药采药,他能否熬过来,都是两说的事。在此一事后,实际上皇上心里非常忌恨太子,错非太子羽翼丰满,几乎又有被废的危险。曾被打发到地方上去的鲁王,又有了东山再起的希望……那时皇上只信任我在他身边服侍医药,多次目睹皇上和鲁王使者谈话,均是春风化雨般慈爱关怀,处处都饱含暗示、耐人琢磨。”
尽管是多年前的旧事,胜负已分结果再难更改,权仲白口吻也很平淡,但当时京师的惊风密雨,蕙娘是陪在父亲、祖父身边经历过来的,哪里还想不起当时那厉兵秣马风雨欲来的氛围?她倒是没想到,权仲白竟得先帝信任如此,甚至能与闻皇帝和鲁王使者的密谈。
“虽说憎恨之心炽热,父子亲情几乎荡然无存,但从天下计,当时地方上几个军中巨头虽然都忠心于皇上,没怎么和太子眉来眼去。但许家军功彪炳,牛家也不容小觑,在军中根基深厚,三亲六戚为将为帅的不少。在鲁王被打发到山东去以后,达家势力大为萎缩,几乎已经半残,难以和这两家抗衡。再说,许家一系刚立下大功,皇上大病一场几乎没缓过来,朝野间都做好了易日的准备,要废太子,那是谈何容易。那时我们家已经暗地里转向太子,太子的意思,是想让皇上提前过身,但我没有答应,他们遂用另一计,当时鲁王在宫中有个极为信任的心腹,定时会和我沟通消息,询问皇上身体……”
权仲白一生不说谎的人,说一次谎话,效果肯定非常的好,当时鲁王起兵,就是打着皇上驾崩,太子秘不发丧居心叵测的幌子。可既然这一切已经落入太子算中,则起兵的结果,那还用说吗?有此谋逆行径在前,皇上要以鲁王代太子,起码得做些前置布置洗刷罪名,再铺垫些声势……可当时他却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这一计结果很好,可却令先帝更加愤怒,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当时鲁王在山东督造船队,其实就是为了开埠所用,先帝派一万多精兵去销毁船队,接管鲁王自己的私兵……这是他驾崩前三个月的事,当时大秦没有开海,海无片板,太子和海盗势力当然又从没有一点关联,仓促间要找人牵线都来不及,这一支规模庞大,兵强炮足的舰队已经离港不知所踪。据说他们离港的时候,船舱里塞满火器……单是带走的炮弹,都足够轰沉一个小岛了。”
说得这么明白了,那孙侯去南海是为了什么,蕙娘也就用不着权仲白再解释了。她不禁喃喃道,“也逃得够远的,居然连泰西都没有待,直接就去那个什么新大陆了――”
“孙侯出海,经商只是顺带,实际上还是为了追人。他处事谨慎,没有明确线索,肯定不会贸然去那遥远的地方。”权仲白说,“就算他只有一条船回来也好,甚至是本人捐躯了也罢,只要那条船,能把皇上心心念念、最为恐惧的那个人头带回来,孙家的这份功,那就是铁打铁铸,谁也贪不走的。而与此同时,一个帝国,当然不能交给一个很可能会在盛年发作失心疯的太子……如果孙侯把鲁王的人头给带回来了,而皇上已经废掉太子的话,在感激和愧疚的作用之下,孙家只要不把天翻过来,即使是做得过分一点,皇上应该也会只眼睁只眼闭,以此作为对孙家的补偿。”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要是孙侯全军覆没没有回来。按泰西人对新大陆的说法,那个地方富饶得很,居民又少,对鲁王一行人来说,自然是天赐之地。而鲁王的性子我也很明白,和先帝是一脉相承,被皇上阴了这最后一招,他心里一定非常愤恨。他本来本事也不小,为了为所欲为之辈。当时甚至会和罗春眉来眼去,想要借着北戎在西北闹得天翻地覆之机培养自己的声望……罗春手里的火器,我怀疑就是他暗地里提供,现在他人虽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