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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里是受惯少奶奶拿捏的,没等太太吩咐,就已经恭声应下,退出了屋子。杨太太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底难免有点不痛快,对焦家就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焦家也是的,女儿虽要娇养,也没有娇养到这份上的。日后出嫁了,怎么应付三亲六戚?做人媳妇,谁不受委屈,她这个性子,难道谁给她一点气受了,她就寻死觅活的,回娘家告状不成?”
“就是没打算往外嫁……”少奶奶叹了口气,“焦家的事,您也不是没有听说。老太爷看中她招婿承嗣、延续香火,连先帝要人都没舍得给。要不是忽然有了个弟弟,这一次,想必焦太太是不会带她出来的。”
一般不是到了年纪的女儿,谁家的太太也不会轻易把儿女带上大场面,京中这些太太奶奶,谁的眼神不赛过刀子利,关在家里仔细调。教规矩都来不及呢,寻常无事,谁带心头肉出来受人的褒贬?也就是到了婚配的年纪,要‘冰泮而婚成’,开始物色佳媳佳婿了,这才把孩子带出门见识见识。这一次焦家把两个女儿都带出来,一家人来了一大半,看似单单只是为了给杨家面子,可有心人读来,却有些别的意思,那是半藏半露,瞒不了人的。
“这两个姑娘,年纪也都不小了吧。”杨太太缓缓摇了摇头,“听你这么一说,妹妹还好,姐姐的婚事却难办了,年纪大了不说,这样万里挑一的媳妇,谁家能娶?一般人家,怕也是自惭形秽,绝不敢上前攀附。能配得上他们焦家的年轻才俊,不是多半早说定了亲事,就是不愿受这份‘齐大非偶’的气。——再说,再娇养,那也是庶女出身……皇帝家的女儿愁嫁,我看着宰相家的女儿,也不例外嘛。”
内阁首相,可不就是从前的宰相了?一样是阁老,焦家两个女儿都愁嫁,杨家的女儿们却都嫁得好,嫡女二姑奶奶是侯夫人,就是庶女,一位是平国公许家的世子夫人,一位干脆就是宫中新近得宠晋位的宁妃。阁老太太说起这话,不免是悠然自得、顾盼自豪,少奶奶看在眼里,也不禁抿嘴一笑。
“这都是别人家的事了。”她轻声细语,“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家,也决不在少数的。媳妇现在想的,倒还是寿酒当天的事,您安排两位姑娘坐西花厅首桌,别的倒不打紧,就是撞上了吴姑娘,当天席间恐怕是有热闹瞧呢……”
杨太太神色一动,先惊后悟,“你是说——”
她思忖片刻,也不由苦笑。“就这么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安排都不是,也只能如此安排了……我看,干脆把你安排在那桌陪客,这可够份量了吧?在你这个正牌主人眼皮底下,也闹不出多大的风浪来。你看如何?”
少奶奶嫣然一笑,低眉顺眼,“婆婆见识,不知高出媳妇多少,自然是您怎么说,就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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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少奶奶这一番话,到了大寿当天,纵使杨家是千重锦绣、满园珠翠,贺寿道喜之声几乎把杨太太灌出耳油来,也着实令她打从心眼里累得发慌兴致全无,可焦四太太一行人进屋来时,杨太太亦不免格外打点精神,亲自起身迎上焦四太太,又运足目力,看似不经意地瞥了焦太太身后一眼。
只见两名少女随在焦太太身后,一眼也未能分出高下来,她口中笑道,“四太太,咱们是近二十年没见啦,当年在苏州曾有一面之缘,您贵人事忙,怕是早把我给忘了。”
焦阁老入阁二十多年,哪管宦海风云起伏,他是左右逢源,伫立不倒,二十年来,在阁老位置上熬死了两个皇帝,如今的皇上已经是他侍奉的第三位天子。如此人家,自然不是新近入阁的杨家可以傲慢的,杨太太虽然客气,以焦四太太身份,却也能来个坦然受之。不过,焦太太也很给面子,“哪能忘记呢?当时路过苏州,承蒙您的招待……”
都是内阁阁臣,不管在朝中斗得如何险恶,两派人马几乎是杀红了眼,恨不得生啖其肉。女眷们在内宅,却要把表面功夫做好,杨太太和焦太太携手一笑,杨太太便望向焦太太身后,笑道,“这就是两位千金了吧?”
一边说,两人一边分头落座,焦太太抿唇一笑,满不在意,“蕙娘、文娘,还不给世婶行礼?”
焦太太身后这两位千金便同时福□去,莺声燕语,“侄女见过世婶,世婶万福万寿。”
这声音一入耳,杨太太心底有数了:只这一听,就听得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两人本是姐妹,音质相似,殊为平常,文娘声线娇嫩,听着还带了几分天真,就像是随手吹出的一段笛音,虽也娇贵,但终是乡野小调。蕙娘一开腔,却像是古琴弦为人一碰,仙翁声中自然而然,便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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