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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我忽然撤股引入天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商场上钩心斗角,彼此算计是很常见的事,不论是乔家压她,还是她压乔家,大家各凭本事,总是在一种默契下行事。乔家可以逼她稀释股份,但却决不会先斩后奏私下转让自己的股本,蕙娘自然也不会率先毁约。权仲白长长地嗯了一声,沉吟着道,“这总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要在另一人之前袒露自己的想法,非但违背了她所受到的教育,甚至还违背了她的习惯、她的本性,打从一开始命令自己多少敞开心扉时,蕙娘就从未感到这是一项容易的任务,今晚也不例外,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稳着不知为何加速少许的心跳,沉声道,“还有一些顾虑,我也和你说了,祖父一辈子和天家赌气,就是拿宜春票号作为筹码。现在临老才一下台,我就把票号让给天家,老人家心里恐怕是难以平静……你说得也对,我生性好强,的确是想证明给老人家看,我焦清蕙虽然身为女儿,但却不比一个男人差到哪里去。”
她顿了顿,见权仲白在灯下微微偏首,丹凤眼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白皙面孔上写满了不容错认的专注与关心,仿佛她要比任何医学巨著、名贵草药都要来得吸引,心头不禁又是一跳,忙再深深呼吸吐纳,方才有些僵硬地说,“但往深了说,这些也都只是借口而已……从根子上来说,我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的,不是银钱,我够有钱的了。赚钱对我,并非难事。”在这点上,她不过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是真的舍不得票号……权仲白,我出生的时候,宜春才只有七八十个分号,全开在京畿一带,等我开始识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铺子开到南边去了。我是按票号东家养起来的,宜春号和我一起长大,我亲眼见到它发展成今日这番模样,我有很多雄心壮志、很多梦想,都寄托在票号身上。要我因为皇上的顾虑放弃它……我,我考虑过,可我还是做不到。”
权仲白细细地审视着她的容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蕙娘觉得他是在寻找她说谎的证据,又或者,他是在探索着她的情绪。他许久都没有答话,黑曜石一样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却没有一点自己的情绪。
不愿放弃票号,那起码在十余年内,她是不能离开京城太久的。两夫妻携手共游天下的梦想,恐怕才刚又开始孕育壮大,就又要破灭。而这一次,他还还会提议用和离来解决这难以调和的分歧吗?
“票号、孙侯、皇后。”权仲白总算开腔了,一开口,果然就是质疑,“这条线你能理顺吗?”
“其实这倒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蕙娘倒是早有准备。“皇上适才以民生讹我,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想引我说到现在北方贫富相差悬殊的问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山西一地,屡出豪绅巨富,地方势力很强,其中就以宜春号为出头鸟。相形之下,陕甘一带却曾经赤地千里,就是现在,大多数人也不过落个温饱罢了。他认为这是票号积聚财富所致,再借着你刚才的话头,一说起老西儿不老实,矛头顿时就指向了票号……可在我看来,最大的症结却是南北物产的差距。这一点他不能驳我,大义上无法立足。我再让一步,给他画一个饼,让他能名正言顺地把手插到老西儿的铺子里,去盘点她们的家产,皇上心动着呢,他不能不心动。而一旦朝廷开始商议监管所有票号的事,这就不是宜春一个商号的战争了。”
她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困难重重中,就算能把章程定下,少说也要一两年的时间。这一两年,足以让我从容准备后续应手了。而皇上一旦迈出了这一步,上了这么一艘船,下不下船,那就由不得他了。到时就算我们和孙家结怨,那又如何?扳倒我,宜春也不是他的,毕竟才说要监管,紧接着就吞并,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一点。”
这监管之策,当然并非在皇上跟前灵机一动,拍脑袋想出来的。事实上蕙娘自己也不知酝酿了多久,才择中这么一个主意。不论皇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短时间内都失去对票号出手的理由,这就把票号从太子、皇后、孙侯这条线上给摘出来了。少了这么一重顾虑,两人行事,顿时就轻快灵巧多了。权仲白紧绷的唇线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的态度虽还有些保留,但已经松动了不少。“票号是你的陪嫁,怎么处置,当然还是你说了算。这么一来,宜春增股,起码就要先增官府这一股喽?”
“朝廷未必拿得出银子来。”蕙娘说,“要真拿得出来,我也是乐见其成。但这只是第一步而已,你也知道,足够的财富,要足够的权势来保护。既然你对国公位毫无野心,我们也未必要去争这个位置,那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