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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的人,而且也还似乎不大看得起我。人生在世,总是要博上一博,您不为自己终生争取,难道还要等到日后再来后悔吗?”他真正是说得不错,她是挺看不起他的,而他和她,也真的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那,”蕙娘不知为什么,心绪竟有微微浮动,她虽然轻声细语,可词锋之锐利,却不下于片刻前的权仲白。“你为什么娶我呀……光会羡慕别人,你自己呢?还不是光说不练,口中的把式。”
权仲白瞟了她一眼,竟并未生气,他淡淡地道,“你又知道我没有争取过?如没有,你前几天拜的坟是哪里来的?”
他在蕙娘跟前,总是显得那样不镇定,随意挑勾几句就动了情绪,每每被气得俊脸扭曲,那样子别提有多可乐了。蕙娘几乎都没想到他还会有这么一面,一点情绪不动,那张俊秀风流的面孔,就像一片深幽的海,所有的情绪都被吞了进去,所有的故事都沉在下头,竟似乎再没有什么事物,能引动他的潮汐……
“你不是没回来吗,这都知道了……”她轻声嘀咕,双眸游走,竟是头一回不敢和权仲白眼神交接。“奶公前几天进城办事……是他告诉你的?”
“他说了你很多好话。”权仲白没有否认,“让我得了空就赶紧回来,别在京城逗留了,你一个小姑娘在香山呆着寂寞。”
会笼络张奶公,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没想到他竟这样上心,说是进城办铺子里的事,如今看来,竟是专程去催权仲白回来的……蕙娘不是容易被打动的人,心头也不禁微微一暖,她的语气缓和下来。“我就说,以你的身份,元配怎么会是她的出身……原来这门亲事,还真是你争取回来的。”
见权仲白望着自己,若有所指,蕙娘有点不高兴,她一摊手,人倒又泼辣起来了,“看我干嘛,我要是和杨三姑娘一样有几个兄弟,我也一样去争,谁还要嫁你呀,难道我就没有别的心上人?就是你,争取来争取去,还不是没能争取不娶我吗?咱们一样烂锅配烂盖,都没能耐!”
“我一句话没说,你就又来堵我。”权仲白蛮不高兴地说,可那大海一样的深沉毕竟是消退了。“我就奇怪,你和我一样没能耐,可你还老看不起我做什么?”
“我是女儿身呀,姑爷,”蕙娘要堵他,哪里没有理由。“我但凡是个男人,早都闹得天翻地覆了,您要是不欢喜做男人,我同你换!”
两人大眼瞪小眼,又没话说了,可不知如何,气氛却轻松下来,要比一开始权仲白放下脸数落她时松快得多了。权仲白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茶杯,倒是蕙娘,她有点好奇:这个人心里,一般是存不住事的,起码对她,他有不满都一定会表现出来,可……
“我早想问你了。”她轻声说,“那天在宗祠,‘吾家规矩、生者为大’,我只行了姐妹礼……你心里,没有不高兴呀?”
“那又和你没关系。”权仲白倒有几分吃惊,“就是生气,我也是冲着爹娘,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也许是因为要说服蕙娘,也许是因为被蕙娘勾动了对前人的思念,也许是因为,蕙娘今天的语气毕竟要比从前缓和,态度毕竟要比从前坦诚,就连嫌弃他,都嫌弃得不是没有道理。即使谈到的是达氏这么敏感的话题,权仲白也一点都没有露出别样的情绪,他就像是在和蕙娘谈别人家的事,“你和她本不相识、素未谋面,又没有任何交情。别说姐妹礼,就是不行礼,不上香,我看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别出机杼,还真是一视同仁,就连达氏都没能逃得过这独特的逻辑。蕙娘啼笑皆非,她不无试探,“香都不上,我也怕你生气呀……”
“你还会怕?”权仲白不由失笑,这句话,他说得很好,蕙娘面上一红,无话可说了。
也许是她难得的窘态取悦了权仲白,他没有再继续调侃蕙娘,多少也有几分感慨,“人都死了,没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凡是去世者,都已经输了这最重要的一局,早晚会被冲到再看不见的地方去。生者为大,这规矩是有道理的,死人又哪能和活人争呢。”
这话似有深意,可以权仲白的作风,又像是单纯的感慨,可听在蕙娘耳中,却不禁勾动了她的心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唉,又有谁是甘愿去死的呢,这世上没有谁不是奋力求活的……”
“就因为这世上谁都在奋力求活,”权仲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哪管生前权势滔天,死后也一样是黄土一抔,不论是躺在归憩林里,还是躺在乱葬岗上,其实于死者有什么差别?死后哀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