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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这是怎么回事?她还要我走吗?我惊讶地望着她,在马灯的照耀下,她的面孔惨白的吓人。
“长华,你……你已经暴露了。”卢婶痛苦地捶着自己的头,“是我把你暴露了。昨晚你去找药,回去后我太紧张了,连做恶梦,梦到的都是你去找打胎药,被人捉住杀死。”她的声音颤抖着,细细的,尖尖的,仿佛地狱里伸出来的一股细钢丝,“有一次我被吓醒,我意识到自己说了梦话了,惊慌地睁开了眼睛,我看见林幼泉正坐在床边望着我。他一定知道了,他的眼神恐惧、愤怒,似乎在冒火。”卢婶几乎尖叫着抓住我的手臂,“他知道了。白天他就起了疑心,他甚至到地道里来过,我看见他鞋底都是地道里的这种泥土。”
“哎——”我长长地喘了口气,然后重重地放下了心,“哈,原来就这事啊!林先生知道就知道了呗!”
“你不懂!”卢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声音冷得让我发颤,“你不了解他。56年他出卖过一个他崇敬了一生的朋友。那天晚上,他写完密信,什么表示也没有,甚至没再瞥我一眼就倒头睡了,但那表情我很熟悉,很熟悉。每当他心里有愧,他要干一件愧对良心的事时,就是这种表情。上次他写信向上级报告他新发现的抗生素时也是这种表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研究还不完善,他一方面怕危害到病人,但他更怕自己遭遇到可怕的命运……”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沉入了一种记忆。
我沉默了,感觉呼吸有困难。卢婶叹了口气,努力抬起头来,问我:“这个地道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那些被污水传染的人的家属好多怕被隔离,都躲进了地道。”
卢婶摇摇头:“他果然到地道里看过,他都知道了。上午,他就在写信,我偶然瞥见了几个名字,你的名字在第一个,后面还有几个人,都是那些被于富贵杀死的病人的家属。”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捶着自己的头,“他要告密!”
我惊呆了,一颗心腾地沉了下去。
卢婶告诉我,其实天一亮镇里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是王东枝告发了我。
公社一听说我又躲在神农镇,上上下下如临大敌,甚至召集全镇人开会,发动人民群众来搜查我。于富贵在会上讲述了我回到镇里的怪异行为,他说:“他来抢药,那肯定是他想逃到深山里,但是他要打胎药干什么?难道他在哪儿抢了个女人?他娘的,我是不明白,大家都发动发动脑筋,看看这里头有啥阴谋。”
当时会上的人笑成了一团。卢婶说林幼泉没有笑,只是回家后不时偷偷打量自己的女儿,皱起眉头出神,然后就把自己关到房子里开始写信。
地道像是死亡的棺材,砰砰地回荡着我们的心跳,心脏在无限地膨张、窒息、绝望。我预感到有一种可怕的事件将在我身上发生,身上涌起了冰冷的恐惧。
果然,卢婶说话了,她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声音透露出非人的挣扎:“我们……得杀了他!”
我没听明白,愣愣地问:“杀人?杀于富贵?”
“不。”卢婶慢慢地说,像是呼出了一口气,“杀我丈夫,林幼泉。”
7
李澳中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白思茵在院子里到处喊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合上笔记本,揣进衣兜走出了图书室。阳光照耀,刺激着他的双眼,居然是中午了。
此时,他仍然被笔记里所记述的历史震撼着,整个大脑迷迷糊糊的,仿佛还沉浸在笔记所描述的场景中。直到听见接连不断的狗叫,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澳中,他们……他们追上来了!”白思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看见李澳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也找不到你。”
李澳中点点头,脸色严峻地走出修道院,狗群乱吠的声音越来越近,乱石滩方向冲出几条狗,后面是金副政委荷枪实弹的武警。一个个满脸污垢,神情疲惫。领头的是金副政委,他被两个年轻的武警搀着,冲锋枪挂在脖子上,累得气喘吁吁。他一眼看见了李澳中,顿时精神一振,甩开武警,伸手端起了微冲:“哈…哈哈……咳咳咳……李……李澳中,你这个……这个王八……蛋!看你还往……哪跑!累得爷们拉……拉了七八天……肚子!”
李澳中心一沉,把白思茵拽到身后,面无表情地端起了火铳。
武警们立刻紧张起来,微冲的枪口全对准了他,在七八米以外紧张地对峙着。金副政委犯了愁,他没想到李澳中有武器,他知道那火铳厉害,是山里猎户用来打野猪野狼的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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