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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如起身上前,取信来读。端的是篇笔触敷腴,神采昂然的好文章。一勾一划尽显苍劲笔力;一字一句俱言出了仕情已淡,作下了山水之邀。
——岁末见寒,愿为授衣;渔舟浊世,避汝烦嚣。汜昧死请从,并肩共话翰墨之纤丽,执手同观穹壤之浩淼。
“若以行文来看,百无一错。然若论立意,却无一可取。”李相如心头一震,嘴上却淡然说道,“错在不思进取,错在患得患失,错在自怜自伤、长溃不愈。”
倪珂莞尔一笑,岔过话梢,“晌午时分内子哭哭啼啼絮话于我,言下之意是要回门相府央请岳丈助我掌政,我正诧其词句工整、文藻秀逸不似平日,却忽而想起府里还有个三寸不烂的李相如——瞧你一介丈夫君子,却束手束尾于一个针黹绒绣的妇人身后,莫不惹人笑话?”
“王爷洞若明镜,什么也瞒不住。”李相如知小王爷存心调侃,亦是朗声笑起。少顷,又跪地正颜道,“王爷若真打算急流勇退,放手不争这宝玺帝冕,相如自当生死相随。只不过殿下既在少林相助太子,堪比螳臂当车,胜算了了。倘使受迫回京,便是龙入尺泽,英雄末路。纵然浪萍不羁如殿下,到底血肉之躯。应付得了岳撼山崩,却未必应付得了阅尽世故老谋深算的玉王爷。废太子尚且步步针毡,若为废帝岂有生路——”
“李相如啊李相如,你可当真是深谙‘捕蛇七寸’之道……”
李相如闻此一言,已是心身俱凛,以头抵地,愧不敢言。
“我本想答允汜哥儿,就随他试上一试,常伴于修竹古柏,孜乐于诗酒耕钓,闲洒度此余生……”倪珂一边摇头轻叹一边微微笑起,咳了几声,复又阖眸入定。“可惜,兴许就有这般愚人知而故犯,偏要自投罗网……”
你既言我为艄公,便也不差这飞蛾趋火,最后渡你一回。
第 57 章 侑觞醒中醉,不劝断鸿归(下)
五十七
侑觞醒中醉,不劝断鸿归(下)
1
正逢漠北诸国以达佤国为首派使递来降表,更献上了羌人驰名四海的千里马与宝雕弓。费铎、沁姬及一众臣子端坐于校场高台,赏观军中士兵策马开弓。羌人的战马性烈难驯,而那金漆宝弓筋弦紧绷,极难后拉满弦,射程之远亦是远非汉人的弦木弓可及。众兵将莫说发矢中的,不被烈马甩落在地头破血流已是万幸。
却见一个白甲红氅士兵,于数百玄色甲胄中扬尘疾驰,不仅将胯''下烈马驯得服服帖帖,更是搭弓开射,列无虚发,引得在列文臣武将齐声叫好。因费铎兵困嵩山而忧恙不已的费帝也不由面露赏赞,开口便问,“那红氅士兵是为何人?好俊的马上功夫!”
那士兵受了皇帝召唤,驻缰下马,趋前跪于帝后二人面前。抬手摘下盖住大半张脸的缨盔,竟露出一张玉容一肩银发。借着铠甲帮村,憔瘦病态之气一扫而光,何其夺人眼目。
“珂儿这身戎甲装束,倒更似朕的一位故交了。”费帝枯皱的脸上闪过一丝欣然之色,全未注意到身旁的美人不自觉地打了个颤,瑟瑟寒风之间,竟有香汗淌落额头。
“珂儿,你若身子未好,何不速速请退,皇上定不怪你。”
“倪爱卿,陛下还未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沁姬举帕轻拭额角,以森冷目光瞟过倪尚卿,却是笑靥嫣然。费帝微一点头,朝身侧之人投去不满的一眼,倪尚卿只得阖齿不语,讪讪退下。
“倪爱卿久未回朝,一张口便是求我准你离此宦海沉浮,潜心静养于山林娱老,也是护犊情深,爱子心切……”想到那犯上作乱的不肖子,费帝不免又恨又痛,轻轻吁叹后脱口追问,“这羌人的宝弓少说也有百斤,珂儿你这身子……如何开得了弓?”
“搭箭、御马,在巧,不在力。何况——”倪珂抬眼正视身前的费帝,却看似不经意间以眼梢轻轻瞟过沁姬,陈词之间刻意指鹿为马,“达佤王所献的这些马驹早已血种掺杂,失其烈性。而臣侄亲征塞外,知这羌人的宝雕弓,弓身皆饰犀角玳瑁,鲜用金银珠玉装缀,只怕是达佤王以劣弓充好,有心欺瞒,辱我国威。莫说臣侄这般身强力壮的男儿,便是弱质纤纤如皇后娘娘,要以此弓一箭中的也是轻而易举。”
一个每日送药似是竭力在说自己儿子要死了,一个却跨马开弓于大庭广众下出面否认,再耳聋目钝之人也琢磨出来,父子二人怕已反目。礼部尚书蔡念同心道:当爹的喜怒无形,做儿子的更是诡谲难测,也不知今日这一出,爷儿俩葫芦里各卖的什么药。幸而自己从听信于街头巷尾那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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