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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向王爷要一个人。”费铎朝我瞟过眼眸,目光在我脸上游弋片刻后,复又移向了进得门来的李夏。他一笑道:“世人皆说,玉王府洞庭瑶池人间仙境。果不其然,便是个端茶送水的丫头也兰质蕙心,讨人喜欢得紧。我想向王爷讨这个李夏以补甄妮之缺,就怕王爷舍不得。”
“不过是个丫头,有何舍得舍不得?太子既然开了金口,我便代她谢恩了。”
茶盘落地,芳心大乱的送茶人夺门而去。
屋外抽抽嗒嗒的哭声搅得人头疼,趁费倪二人逢场作戏得欢,我从一旁开溜出去。“你的王爷哥哥又不是真的不要你了。”宽慰了几句正坐于廊前石凳上梨花带雨的李夏,又说,“我若说有法子能让你不用进宫,一辈子留在这儿服侍你的王爷哥哥,你要不要听?”
“殿下你快救救我吧!离了王爷……我是……我是活不了的……”丫头听我一说,赶忙伸出手来死死擒住我的衣角。眼睛红得像被揉坏了,泪水劈啪直掉。她这句话说得对了——一旦入宫,怕是会赴那甄妮的前车之鉴,真的活不了了。
我土匪腔调十足地笑了笑说,不过你得先亲我一口,我才把那法子告诉你。
“我……这……”李夏一下松开了拉我的手,滴酒未沾已现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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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头脸蛋赤红,踮起脚尖。跟我在脸蛋上抹了黄连水一般,只肯小鸡吃食儿似的轻啄了一下。
屋内人出门所见,正是这幕。
来人一记清咳,回得魂来的李夏一声尖叫推开了我,转眼跑得人影不见。倪珂铡我一个眼白,侧头对费铎轻轻笑说,“既是殿下喜欢的人,送不送人下臣便做不了主了。府里也不止李夏一个丫头,太子若不嫌弃,大可随下臣去挑上一挑。”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皇兄亦有此心,这事就此作罢。”费铎以一种古怪而了然的眼神看了看我后,转身向倪珂拱手一笑:“王爷切记好生静养!这万里乾坤一时半刻还离不了王爷的匡扶,小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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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送走了费铎,倪珂回书房解下了白裘外袄。一身绀紫的窄袖深衣,衬得一张脸愈加恹恹,也更添他几分单薄欲折。他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臂,青紫的指印赫然其上。摇了摇头,对我道,“你何时这么躁了?他不过是迫你表态,并非真的向我动手。”
“我也知道。只是……身不由己。”不能自圆其说费铎的勃然变色是在耍性子,只得故作轻松地抚眉一笑。借湘女的话,你'入肉'的少和结巴比嘴碎!舌颤莲花是缺德,一声不吭是闷骚,愣谁敞了裤裆也放不出一个喷香的屁!没来由地想到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自己也怕了。
“本以为心如止水无懈可击,可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两度春秋竟如弹指。你一皱眉,便是三汲浪之于池中鲤、旱天雷之于绕梁燕,竟叫我破绽百出,无从招架。”倪珂阖起眼睛,枕头于椅背,现出一个极为倦怠落寞的笑来,“你身中之毒已去了七八分,余下的我再无能为力。你若想去寻他,尽管去寻是了。”
兀地一惊。没想过那日日所梦的孤烟大漠,待其细草丰茸之时,还能与我见上一面。
“我说他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两年,理应还我。他居然不辩不恼,浅浅思索便点头道,‘好,很公平。’我怕他狡赖反悔,便又说只借你两年,两年后纵是死的也双手奉还。他摇了摇头,留一声‘死的,不要’即掉头而去。”倪珂以季米那一贯冷声冷气的嗓音模仿了一下,继而浅笑三分,“这个人,当真是踏雪而来足不沾尘。当日初识我便不愿与他多话,只觉和这样干净的人哪怕仅是一眼相视,也会自惭形秽,生出满心愧悔来。”
“岭上初雪、惊蛰艳阳,比他不过如此。”我点头轻笑,坐于他的身侧,打眼去看他——也看出心头一阵莫名的辛酸。抬手轻触了他冠带下的发。俨然相似淌瓶而出的醇醪酒液,细细银丝缠绕于我的指尖,“倪珂,你的……”
少年青鬓化成霜。纵是了无尘念如本衍者,也曾为他扼腕长叹:锁不困人人自困,何也。
倪珂伸手拈起一束头发细瞧了瞧,阴霾一扫放颜大笑,“谢上天让我一念成真!白头之时有你作陪,此生无憾。”
“你既然执意守灵,我便留下守你,可是——”我定定看他,“两年后,就算仅仅一息尚存,我也要寻他去的。你……可明白?”云开月明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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