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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娴
苏明慧眼睛看不见之后的第三天,徐宏志回家晚了,发现她留下一封信。那封信是她用手写的,写得歪歪斜斜,大意是说她回非洲去了,离去是因为她觉得和他合不来。她知道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她曾经渴望永远跟他待在一起,她以为他们还有时间,有时间去适应彼此的差异。她天真地相信婚姻会改变大家,但她错了。趁眼下还来得及,她做了这个决定,她抱歉伤害了他,并叮嘱他保重。
他发了疯似的四处去找她,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他知道她不可能回非洲去了。信上说的全是谎言,她是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有那么一刻,他发现他的妻子真的是无可救药。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固执,连他也不肯相信?他何曾把她当作一个负担?她难道不明白他多么需要她吗?
一夜的谎言(24)
张小娴
他担心她会出事。失去了视力,她怎么可能独个儿生活?他睡不着,吃不下,沮丧到了极点。他给病人诊治,心里却总是想着她。
他不免对她恼火,她竟然丢下那封告别信就不顾而去。然而,只要回想起那封信上歪斜的字迹,是她在黑暗中颤抖着手写的,他就知道自己无权生她的气。要不是那天晚上她发现他躲在书房里哭,她也许不会离去。
是他的脆弱把她送走的。他能怪谁呢?
几天以来,每个早上,当他打开衣柜找衣服上班,看见那空出了一大半的衣柜,想着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都塞进几口箱子里离开,他难过得变态无法把衣柜的那扇门掩上。
每个夜晚,当他拖着酸乏的身体离开医院,踏在回家的路上,他都希望只要一推开家里的门,就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着,也听到饭菜在锅里沸腾的声音。那一刻,她会带着甜甜的微笑朝他转过头来,说:”你回来啦?”然后走上来吻他,嗅闻他身上的味道。这些平常的日子原来从未消失。
然而,当他一个人躺在他们那张床上,滔滔涌上来的悲伤把他淹没了,他害怕此生再也不能和她相见。
一夜的谎言(25)
张小娴
又过了几天,一个早上,他独个儿坐在医院的饭堂里。面前那片三明治,他只吃了几口。有个人这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抬起那双失眠充血的眼睛朝那人看,发现是孙长康。
“她在莉莉的画室里。”孙长康说。
他真想立刻给孙长康一记老拳,他就不能早点告诉他吗?然而,只要想到孙长康也许是
刚刚才从莉莉那里知道的,而莉莉是逼着隐瞒的,他就原谅了他们。他难道不明白自己的妻子有多么固执吗?
一夜的谎言(26)
张小娴
莉莉的画室在山上。他用钥匙开了门,静静地走进屋里去。
一瞬间,他心都酸了。他看到苏明慧背朝着他,坐在红砖镶嵌的台阶上,寂寞地望着小花园里的草木。
莉莉养的那条鬈毛小狗从她怀中挣脱了出来。朝他跑去,汪汪的叫。她想捉住那条小狗
,那只手在身边摸索,没能抓住它的腿。
“莉莉,是你吗?”她问。
他伫立在那儿,没回答。
她扶着台阶上的一个大花盆站了起来,黯淡的眼睛望着一片空无,又问一遍:
“是谁?”
“是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们面对面,两个人仿佛站在滚滚流逝的时光以外,过去的几天全是虚度的,惟有此刻再真实不过。
“我看不见你。”她说。
“你可以听到我。”他回答说。
她点了点头,感到无法说清的依恋和惆怅。
“你看过我留下的那封信了?”她问。
“嗯。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你么?”
她怔住了片刻,茫然地倚着身边的花盆。
“我比以前更爱你。”他说。然后,他抱起那条小狗,重又放回她怀里。
“它叫什么名字?”
“梵高。”她回答道。
他笑了笑:”一条叫梵高的狗?”
“因为它是一头养在画室里的狗。”她用手背去抚摸梵高毛茸茸的头。
“既然这里已经有梵高了,还需要莉莉吗?”
她笑了,那笑声开朗而�气,把他们带回了往昔的日子。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回非洲去了?”
“你的故乡不在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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