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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当下打得天翻地覆,被钉了一个礼拜的板。”
“什么钉板?”孟松胤又不明白了。
“钉板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韦九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日后你应该有机会亲眼看到,他妈的,真不是人受的。说句老实话,这碗江湖饭啊,叭嗒叭嗒吃起来是挺香,可硌着了牙,也他妈不好受。”
“我进来的时侯稍微好点,可也够呛,”一旁的龙尾插嘴道,“那条东北虎真他妈辣手。”
“这里怎么会有东北人?”孟松胤问。
“皮帽子军呗,”老鲁答道,又一指刚才搓火的马脸老四,“张桂花也是皮帽子军,东北虎。”
所谓的皮帽子军,孟松胤多少知道一点。
近年日军的战线越拉越长,在上海的兵力严重不足,而手下的汪记和平军又无所作为,所以特地从关外调来了几万名伪满洲国军人。这支队伍的成份以关东马贼和地痞流氓为主,由于头戴皮帽而被老百姓称为皮帽子军。这批家伙平时毫无军纪可言,到了花花世界更是劣性大发,成天不是抢东西就是奸淫妇女,日军为了国际舆论,反倒要派宪兵前去阻拦、整治,有时候双方甚至还会内讧交火。日军当局自认将皮帽子军招到上海来是一大失策,只好将他们分散到京沪、沪杭两线的乡间去对付游击队,没想到这下子皮帽子军更加如鱼得水,不是反而加入了游击队,就是彻底沦为土匪,一个个全部落地生根——看来,张桂花就是这样流落到太湖流域来的。
看看张桂花,这会儿似乎正在想心事,又像在回味烟草的滋味,根本无意加入交谈。
再看老鲁,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眼神里颇有鼓励之意,孟松胤想,看来老鲁也是这个意思:迅速与这几位头面人物进行交流,增进彼此间的了解和信任,否则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你大概时间也不短了吧?”孟松胤趁热打铁,扭头问龙尾。
“那当然,也快半年了,”龙尾似乎有些自豪,“一步步熬上来的。”
“你是为了什么事?”孟松胤问。“也是拉队伍?”
“他拉个鸡巴队伍!”韦九哈哈大笑,谈兴高涨。“他是吃小虫、吊玉蟹①的干活,找些小老板啊、小职员啊,敲打个仨瓜两枣,要是遇到眼皮上抹鸡屎的傻女人,那就发一票大财了。”
①黑话。吃小虫,敲诈小业主和平民;吊玉蟹,色诱并敲诈富家妇女。
“那是以前练手的路数,”龙尾居然也点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明自己不光吃小虫,也有能力吃大户,“这次不就挖①了一个大汉奸一万法币?”
①黑话。敲诈。
“有一套。”孟松胤并不知道“挖”的含义,但能够想象到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勾当。
“照我说啊,你们这几只戆卵根本就是有眼无珠,”韦九继续拿亲密助手开心解闷,“吊玉蟹这活,做起来不难,难的是物色对象。蟹不好,啥都白搭。”
“听你们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松胤听得一脸茫然。
“嗨,这都不懂,这小子算是废了。”韦九痛心疾首地宣布道。“举个例子吧,他们一伙在跳舞厅、电影院之类的地方转悠,物色一个看上去有钱,或者是家里男人有钱的女人,那就是玉蟹,然后就由一个长相体面的小子放本事去勾搭,跟上海拆白党的勾当有点像。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票营生一定要看准蟹好不好,最好的蟹是除了有钱,还要胆小、讲面子,如果碰上一只脸皮厚得像鞋底的蟹,赶紧认栽收手。”
“呵呵,咱们这次就是眼力不到家,碰上了一只死蟹,还是大汉奸的小老婆,自己向男人坦白去了。”龙尾咕哝道。“得,全部完蛋,自己倒像一串大闸蟹被拎了出来。”
“厉害。”孟松胤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表示钦佩还是鄙视。
“铺被,睡午觉。”韦九看看阳光投射的位置,突然叫道。
黄鼠狼和小江北随即走了出来,表明铺设被褥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
乘这当口,韦九上了一趟便坑。
龙头大爷“甩瓢子①”,需要一定的排场,小江北和黄鼠狼手忙脚乱地铺好被褥,匆匆转战于便坑,前者用半张破残的《新苏报》将臭气扇向半空,后者捧着一盆自来水,随时小心而准确地从龙头的尊臀后部缓缓冲落,安排排泄物及时、妥善地进入管道。这项工作充满了技术性和艺术性,必须恰到好处地掌握流量和落点,万一有一星半点溅到大爷的身上,你就后果自负吧。
①黑话,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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