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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他可能正在回国的途中,但是她仍然顺手抓来一本信纸,开始写信。她简直是身不由己。 娜塔丽的父亲正在花园里收听广播。他们刚吃完午饭,她母亲出去参加委员会会议。正当娜塔丽在信纸上倾泻绵绵情话的时候,一项新闻广播通过暖和的空气从开着的窗子飘进来。广播员的洪亮清晰和富有感情的声音,使她不由得停下笔。 “静坐战”已经结束。一场猛烈的海空战斗正在席卷挪威。全国广播公司现在把各交战国首都关于战争情况的专门公报报道如下: 伦敦纳粹德国未作任何警告无端地发动了闪电式攻击。从海上和空中浸入中立的挪威,同时德国的地面部队开进丹麦。根据挪威政府发布的公告,在奥斯陆、纳尔维克、特隆赫姆和其他沿海重要据点,都进行了激烈抵抗,但是德国的增援部队潮水般涌入。皇家海军迅速采取行动切断入侵。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今天早上宣布:凡进入斯卡格拉克海峡的德国船舰都将被击沉。 娜塔丽放下信纸和笔,走到窗前。她的父亲背向着她,坐在强烈的阳光下,晒黑了的秃头白发垂在一边,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在听着这个令人震惊的事态发展。 巴黎法国政府在一项官方公报中宣布,盟国将协力支持民主挪威的抗战事业,并准备以“白刃战”来迎击德国的进犯。悲观的评论员指出:挪威和丹麦的陷落将使德国掌握的欧洲海岸线又增加一千多英里,这将意味着英国封锁的失败。 柏林宣传部发布了下述公报:为了挫败英国夺取斯堪的那维亚半岛阻止德国从瑞典获得铁矿和其他原料的计划,德国武装力量已经通过和平方式把丹麦置于它的保护之下,并从海上和空中进入挪威,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奥斯陆已经掌握在德国手中,首都的生活正在恢复正常。被英国收买的小股部队所作的零星抵抗已被粉碎。元首已发出下述贺电,向…… 娜塔丽走到花园里找她父亲谈谈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惊奇地发现,父亲在听广播时睡着了,头垂在胸前。收音机还在大声响着,他平常总是不放过听新闻广播的。 亚麻布的白色便帽投下的阴影遮着他的脸看不清楚,但是她可以看见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上面一排牙很可笑地突出在嘴唇上面。娜塔丽走到他身边,用手碰了碰他的肩:〃爸?〃他没有回答。她突然愣住了,现在她可以看见他的上排假牙已经脱落了。〃爸!〃她一推他,他的头就耷拉下来,帽子掉在地上。她把手伸进他那宽松的印花运动衫内,身上黏湿湿的。还有热气,可是心已经不跳了。在她还没来得及尖声叫喊并跑进屋内打电话找医生之前,在这一瞬间,她发现父亲的脸非常像埃伦·杰斯特罗,而在他活着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在以后的几个星期中,她陷入极为沉痛的悲伤之中。娜塔丽从十二岁左右的时候起就不大把父亲放在眼里,他不过是个买卖人,一个毛衣制造商和犹大会堂的负责人,而她那时候已经是个傲慢的、有知识的、趋炎附势的人。从那时候起,她越来越意识到父亲的一生是如何在对埃伦·杰斯特罗以及自己亲女儿的自卑感中度过的。现在他死了,她陷入极度的悲痛之中,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吃安眠药也没用。她的母亲是个老式的妇女,平日总是忙着参加哈达萨的会议和为慈善事业筹募基金,多少年来为女儿费尽了心血,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她现在忍着自己的悲痛来安慰娜塔丽,但也没用。娜塔丽躺在卧室的床上,嚎啕大哭,最初几乎是整天哭个不停,以后几个星期则是每天哭几次。她因为过去忽视和看不起父亲而受到良心责备,现在为此感到极大痛苦。他很疼她,把她惯坏了。当她提出要去巴黎大学上两年学的时候,就得按照她说的办。她甚至连他是否有这么多钱供给她都不问一下,她的离奇而不幸的经历使他受到严重的折磨。在他活着的时候,她毫不感到内疚。现在他去世了,只剩下她自己。太晚了,再也无法向他表示爱和悔恨了。
《战争风云》第二十三章(4)
根据收音机广播的消息,挪威境内灾难重重,德国的猛攻获得了成功。盟国军队登陆失败。挪威的残余部队退入山中,而德国人穷追不舍。所有这些消息在她听来,都像是和她关系不大的一些模模糊糊的传闻。现实只是她哭湿了的枕头和那些脸晒得黑黑的川流不息来吊唁的中年犹太人以及经济问题上的无休止谈论。 连续发生了两件事,才使得她神志清醒过来。这两件事是:拜伦从欧洲回国和德国进攻法国。
《战争风云》第二十四章(1)
黄|色方案 (摘自《失去了的世界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