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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功态。我奶奶能够长寿也许和她常常无意识地进入气功状态有关。
请想一想这样的场景——
玉晨和远华坐在桌旁,胳膊肘挨着胳膊肘。
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唱,小虫在屋角轻轻地应和。
写一会儿,潘远华停了笔。目光从作业本移向旁边那只纤巧的手。
那握笔的手蜷成生动的雕刻,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缀在树枝上。
目光沿胳膊缓缓地挪动,爬上圆圆的肩,落入光洁如玉的颈窝,继又攀援至小巧的耳廓,略作停留后向右转,久久徘徊在秀丽的脸颊上。
视线同样是一种物质在那脸颊上挠起痒痒的反应了。玉晨侧头在肩上擦了擦脸也擦出责备的笑:“看什么看?还没看够呀!”
目光羞怯地闪了闪,重又顽强地粘上了那张秀丽的脸:“就、就看不够!”
玉晨扬起柳叶眉:“去,做你的作业吧!要不你就回去做。”
远华的视线一下子回缩到作业本子上……
桌底下,点燃着一束驱赶蚊草的干艾草,袅袅的青烟在四条腿周围盘旋。
西边那两条穿短裤的脚渐渐不安分起来,它迟疑地摸索、探寻,终于碰上了北边的膝盖。于是,两双膝盖构成九十度的角,如小狗般亲热地偎依着,温情也如艾草烟飘袅盘旋。那种熨贴的愉悦滋润着少女的心。玉晨的眼睛里弥漫了温柔的雾。久久地,她沉浸在异性相吸阴阳互融的天籁里,如兰的鼻息也渐渐浓,熏陶得远华欲醉欲仙膝盖也就更加不安分,紧紧地前抵着摩挲渴求得到回应。玉晨一下子从迷失中醒过来,右腿一摆动,狠狠撞开了远华的腿。那双膝盖就象被踢了一脚的小狗蜷缩到一边了……
(二)
当然,我笔下的这一对少男少女拥有的不仅仅是儿女情长。他们和别的中学生一样开始关心时事关心政治关心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他们读高尔基的《海燕》读郭沫若的《女神》读王统照的《山雨》也读蒋光慈的《短裤党》,读得热血沸腾豪情满腔;他们谈人生谈理想也谈学习的榜样,关羽岳飞文天祥史可法林则徐乃至杨门女将花木兰都跃动在他们的脑荧上,融化在他们的血液里。
常常是张玉晨说,潘远华听,一句一句全吃进肚子里。
“靠教育,靠实业,救不了国。冯老师说,我们中国要改变落后,不受列强欺侮,只有彻底革命,推翻旧政权,走俄国的道路……”
“江西那儿出了个‘*’,领穷人打土豪分田地,还建立了劳动政权,叫‘苏维埃’,老百姓的事老百姓自己做主。听说,蒋介石几次派兵围剿,都被打败了……”
“冯老师说,现在国难当头,日本人占了东北,又想占华北。国民政府只知道妥协退让,还不准老百姓打,迟早日本人会打到我们这里来……”
“国家要是灭亡了,我们还有什么前途?只能当亡国奴。冯老师说……”
“‘冯老师说’‘冯老师说’,”潘远华一脸酸溜溜,“他又不是金口玉言!”
“就是,他就是!”张玉晨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敬爱的冯老师,反过来做工作,“远华,你也跟我一起去听听吧!”
潘远华当然愿意。他甚至愿意跟着张玉晨一起上刀山。
然而冯唯世却不愿意,他叮嘱张玉晨:“下次,别带潘远华来了!”
张玉晨的黑眼睛抛出个不解的问号:为什么?
“阶级,懂吗?他和我们不是一个阶级,不可能往一条路上走。”冯老师的语调很深沉。
张玉晨依然不解。那会儿的她不可能明白冯唯世引领她踏上的革命道路需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
冯老师叫冯唯世,三十来岁,是城东中学的国文教员。
那会儿张玉晨读初二,冯老师注意到了这个出类拔萃的女学生。无从知道这位南通共产党地下组织的负责人是从哪儿打听到我爷爷我大伯当年曾参加过红十四军暴动,秋天的一个傍晚,他来东民巷十七号后院家访了。
潘远华正好也在。
“大婶,让你受苦了!”他招呼我奶奶,“日子还过得下去吧?”
我奶奶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先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不容易呀!你一个人带两个娃儿生活,够难的。——就靠绣花挣点钱?”
我奶奶又适时点了点头。
“张玉晨是个好学生,有志向,有头脑。你真该为她感到高兴啊!——她父亲她大哥,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