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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被朝阳映得微微泛金,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
胭脂将他迎进屋中。
“这是今天的药,我稍稍加重了朱丹草的分量,喝起来会比平日苦些。”胭脂全然没察觉到慕松寒的神色有些奇怪,只自顾自地将白瓷小勺儿靠近碗沿,“苦也没办法,谁叫你前几个月跑到沙场逞能,本来就没剩几年好日子,这么劳累奔波一段,又不知多伤身……”
慕松寒淡淡一笑将那药丸接过,抿一口,淡墨勾勒般的剑眉稍稍蹙起,“果然苦……”他无奈地摇摇头,“这药是越来越酷了,你这丫头存心整我?”“记得他上次出征时日自己有事没事往夜探皇宫,定是又惹这小医者不快了!
“身体是你自己的,关我何事?”胭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上次被急急忙忙召进皇宫,他一肚子不快,自然对宫里人都没什么好感。
“嗯……”慕松寒慢条斯理地喝着药,心中却在烦扰如何向她开口——按照胭脂的性子,若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出征,且远比上次更艰难危险,还不知要将他训成什么样子。
只听得门外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闻尘关一袭紫衣兴冲冲地奔至门边。
“松寒啊,”闻尘关向来洒脱,单手扶着门栏,清俊面容不掩兴奋,“圣上的旨意下来了,这次平定叛乱,我要与他一同去吧!”
糟!慕松寒暗呼不好,却见胭脂猛地将药罐往炉灶上一摔,“你说什么?”杏眼圆瞪。
闻尘关被她吓了一跳。“我说胭脂姑娘,有话不会好好说么?这么凶,不怕日后找不到婆家……哇!”药罐子又被胭脂狠狠一砸,出人意料地没碎。“你说你要出征?和他?”胭脂先戳戳闻尘关的胸口,又一指慕松寒。
“是啊,松寒没和你说?圣上揣测一个月之内滇南联合西番就要出战,仿佛还勾结了永康王,松寒还要被任命为主将呢……”闻尘关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避开胭脂的手指。
“你!”胭脂气得发狂,看慕松寒一脸了然,怕是早应下这件事了,这人是不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慕松寒,你、你、你……”她恨不能直接把这一脸安然的男子直接敲晕了,“你难道不明白……”
“生死有命。”他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他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不能日日夜夜往宫城中跑,若他离开之前无法看得柳儿逃脱那牢笼,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他看得极开,不能长相守,也胜过长相思,哪怕快乐无忧的日子只有短短一段,对他们来说,也已足够。
看得那少女面红耳赤,慕松寒神色淡然,闻尘关只觉得满头雾水,像是不甘自己被冷落,也要莫名其妙地开口:“胭脂姑娘啊,大丈夫志在四方,再说松寒一身好功夫,不征战沙场还真是可惜了!”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你那么舍不得松寒走,是不是早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啊?不要紧,军中是可以带几名服侍女眷的,你还是可以……哇!”
再一次惨叫,胭脂径直将罐中残存的药罐汁水甩了他一身。
“你、你、你……”闻尘关气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胭脂也不搭话,转身去取桌子上半壶刚烧好的热水。
“……”趁两人闹腾,慕松寒轻手轻脚地从门口绕了出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绚烂的光芒映得东边云霞如锦。
慕松寒在明亮的阳光中深深舒了口气。
风拂着鬓角发丝,他环顾着幕府熟悉的景致,只觉得有一抹淡而绵长的哀伤如缎带般缠绕在心头。呼吸微微迟缓,他轻咳数声,忍住肺部猛烈袭来不适,锤了捶胸口,视线落在园中那棵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上。
那叶子还是如此碧绿、鲜活,仿佛永远不会枯萎。
树的生命远比人漫长许多,不能言,不能语,却要静默地见证着宅中主人的悲欢离合——于是树就变成了岁月的证明,年轮一圈圈地生长蔓延,记录下谁的心事,等到很多年很多年再见,蓦然明白什么是沧海桑田。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会有个女子静静站在这棵树下,如此时的他一般静默感伤,闭着眼,聆听轻风过耳的轻吟低喃?
每一次他想紧紧拥住她,可温暖过后,面对的却是永无止境的离开。
慕松寒长久地昂着头,穿过茂密交杂的银杏树叶凝望缝隙中的湛蓝天空。
这些日子他需要静养,不能再去皇宫看她,虽然胭脂没有明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正在进一步恶化中。他不担心殒命沙场,他亦不担心战果如何,他害怕的只是无法将她从哪个繁华庞大的牢笼中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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