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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两一锭京锞放在瓷盖上,乾隆朝目瞪口呆的女人看一眼,一笑便离开了。旁边几个装扮成闲人的侍卫也暗自遥遥尾随着。“
“主子好兴致。”傅恒一边跟着乾隆走,一边笑道:“这早晚了还出来走动。老佛爷知道了又该说奴才们不是了。”乾隆笑道:“这回已经禀了太后,明天早起就要离京,今晚宿李卫家!”傅恒不禁一愣,竟站住了脚,“去河南?不是说过了端午么?”
乾隆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兵不厌诈嘛。日子久了,走了风声,去沛梁就只能逛相国寺耍子了——他们下头诓上头那一套,你还不知道?”傅恒迟疑了一下,说道:“去李卫家走棋盘街那边。这前头是鲜花深处胡同。”乾隆小声道:“去看看十四叔……”
傅恒没再言声,跟着乾隆缓缓而行。“十四叔”,是康熙的第十四个儿子允禵,是雍正皇帝唯一的同母弟弟。康熙晚年太子允礽昏乱失位,诸王趁机群起争位。允禵和八阿哥允禩、九阿哥允禟、十阿哥允饿混到了一处,成了“八爷党”的中坚。民间甚至传言,康熙原意由允禵接位,是前上书房大臣隆科多私自将遗诏中“传位十四子”改为“传位于四子”,才有了雍正登极。乾隆登极后,在颁发“政尚宽大”明诏的当天,就传旨“撤去十四叔、九叔住处高墙圈禁,允许在宅旁散步走动”。
刘统勋在前头引路,用手指道:“万岁,前头就是十四贝勒府。”
“唔,”乾隆神色恍惚地望了一眼,只见黑魅魅的院墙足有丈五高,原来的五楹倒厦门虽然还保留着,但迎门一道高墙垒成弧形,连门前大石狮子也包了进去,只在仪门旁留了四尺宽一个小口儿,由内务府、宗人府会同把守。栅门一关,严实得像铁桶似的。
几个人刚走近西瓜灯下,那边守门的早已看见,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说着两名笔帖式打扮的人过来,觑着眼一瞧,脸上立刻绽了笑容:“哟——傅六爷!小人给您请安了!爷也不嫌天黑,就这么抄着步子走来了!”“什么富六爷穷七爷1”傅恒说道:“快点开门。皇上御驾来了,要见允禵!”那两个笔帖式吓了一跳,张眼望望傅恒身后的乾隆,慌忙趴在地上磕了不计其数的头,紧跑几步,一阵钥匙叮当,“咣”地一声,铁栅门被拉开。乾隆一进门,问道:“十四爷没睡吧?”两人连连躬身回道:“回皇上话,十四爷见天都是四更入睡。这几日身子骨儿不好,只怕这会儿躺在炕上养神呢!”
“你们前头带路。”乾隆说着便往里走,回身道:“刘统勋留在门口。”两个笔帖式挑着灯在前头引路。进了朱漆剥落的二门,那院里更黑得难走。满院里青蒿、野艾长得有半人高,在晚春的夜风中簌簌抖动。远处在昏暗的西瓜灯下站着几个老太监,屋里一盏青油灯幽幽放着冷森森的光。乾隆见此情景,忽地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到这里,十四叔蹲在台阶前蒙了眼睛,和自己“捉瞎蒙”玩。心里一阵凄凉,紧走几步进了屋子,轻声叫道“十四叔。”
允禵脸朝里睡着,没有应声。
傅恒在旁柔声说道:“十四爷,皇上来看你了。”
“皇上,……看我?”允禵喉头咕哝了一声,翻身坐起来。傅恒还没有见过这位王爷,灯下瞧去,五十出头年纪,半苍的发辫蓬乱着,脸色苍白形容惟悴,仿佛过世了的怡亲王允祥,只刻板些,炯炯双眸隐在刷子似的眉毛下,灯影里幽幽放光。在位的老三辈亲王,凡是见了乾隆都诚惶诚恐,这个罪人居然稳坐不动,一脸的麻木冷漠,傅恒心下不禁骇然。半晌,才听允禵说道:“皇上,是来赐陀罗经被的吧?”①乾隆近前一步,躬身施了半礼,说道:“十四叔,你误会得深了。明儿我要出京巡视,十四叔也要走出这牢笼,怕请安来迟不恭,特地来瞧瞧十四叔。您身子骨儿还好?”
“无所谓好不好。”允禵冷冷说道,“皇上真是太关心了。可惜呀!哀莫大于心死,我如今已是枯木槁灰,放不放也无所谓。当初封这院子的,是你父亲。也在这屋对我说,我犯了谋逆罪,从轻圈禁。我说既是谋逆,是逢赦不赦的十恶罪,我情愿凌迟。可他说‘我不肯落个杀弟的名声’!这是他撂下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兄弟从此就天各一方了……”他的语调变得沉重起来,“……如今新皇上又来了,十四叔还是那句活,秉国法处置就是,我允禵皱一皱眉头,不是真男子!”
乾隆凝视着这位倔强傲岸的皇叔,久久才叹道:“父亲和叔叔们中的事,责任不在我。我既没有笼络叔叔的意思,也不能说父亲不对。”
(1)王公大臣死后,用绣有陀罗经的被盖尸。
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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