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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此书的上卷突然被扔在了雁山派的门口。
杨川道:“雁山派也是见识颇广的门派,他们认定是真,应该就不假。”
正好雁山派掌门岳广贤正为六十大寿宴请五湖四海的朋友,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几乎都在,事情根本就遮不住。
可想而知,当时在宴席之上,必是人人都为这本秘籍眼热的。亏得豪杰们还都要脸,才没当场抢起来,不论甘心或不甘心,场面上都还是得说“既然是有人专门送来您雁山派,那这书就当归您雁山派”。
但江湖上,毕竟不全是名门正派。这个消息只要传出去,势必会再起一阵腥风血雨。可事情至此还没完,各大门派去给岳广贤庆生的豪杰们刚走下雁门山,一夜之间已洒遍江湖的消息就如雪片般飞来。
——百余门派都收到了无名无姓的信笺,信中道,哪位豪杰能取画像上二人的项上人头,便以《盛林调息书》的下卷作为谢礼。
奚越读到这儿,心下不禁腹诽,这谁的人头这么值钱?往后一翻,画像映入眼帘,一个戴着面具,另一个显然是杨川。
“……咱们俩?!”奚越惊呼出声,顿了顿又不解,“我们都这么招人恨了?”
“东厂真是睚眦必报。”杨川摇头叹息,“要是只有那些信也还罢了。目下是前脚刚见到上卷的真迹后脚又出现那信,难免有人会动心。”
“那看来,我们的项上人头是很难保住了。”奚越手里把信折好,往杨川手里一拍,轻快地问说,“可要托付个人准备给咱俩收尸?”
“……”杨川攥着信,抱臂睇着她笑,“我不是来通知你准备赴死的。”
奚越备着手仰头:“那你想怎么地?”
杨川啧了声嘴:“小师妹聪慧,我想跟师妹请教个破局的办法。”
不知为什么,他看完这封信,头一个念头就是来问问她有没有办法,接着他便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找过来了,好像她就算没办法也不要紧,总之他就是要来找她一趟。
奚越凝神想了想,盯着信纸叹气:“各大门派若要一起追杀我们,那我也没什么办法。要破这局需要时间,能不能活到破局那天,就只好看命了。”
杨川浅怔:“已经想到办法了?”
她脑子动得也太快了。
奚越耸肩:“擒贼先擒王呗。”
杨川目光微凝,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心知绝不能是去杀各门派掌门,便说:“你要杀东厂提督?”
可还是看到她摇了头。
接着她又看向他:“师兄忙么?若是没事,我想四处走走。”
杨川今日原也不当值,听她这么说,就点头说没事。奚越于是转身出了家门,他见她不说话,就安静地跟着她走。待得走到胡同尽头,眼瞧着没什么人了,奚越忽地运气一跃,顷刻展开轻功,向北急奔而去。
“师妹?!”杨川一愣,旋即也跃起跟上。
奚越知道他在背后追了上来,却无心与他说话。怎么说呢?她现在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了。
倒不是怕死,行走江湖的人,对于生死那点事并不太计较。只是,当她看到那两张画像时,心里的信念在崩塌。
如果此事没有引起什么波动,如果江湖上没什么人被东厂诱惑住,那萧山派的师伯应该不会这样急于通知杨川。这事最多也就才出了几天,信便已从杭州送到了京城,可见萧山派里,是十分担心杨川出事了。
这种推测,令她不寒而栗。
她自问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可是,她毕竟没有目睹过近百年前那场因秘籍而起的江湖厮杀。所以,在她自小到大的印象里,江湖是简单的、透明的,没什么利益纷争,只有快意恩仇。人为财死那样的丑陋事,在朝堂上举不胜举,但在江湖上永远见不到。
她所见过的那些江湖侠士,在酒逢知己时可以毫无顾忌地散尽千金,钱对他们来说,当真如同粪土。
她一直相信,江湖上的血腥气再重,也比朝堂要干净万倍。
可现在,东厂轻而易举地让她惊悟,江湖不过是另一个朝堂,朝堂也不失为另一个江湖。
他们只是在乎的东西不一样而已,终究还是会为利字厮杀。
怎么会这样呢?
可似乎,又就应该是这样的。
奚越前所未有地彷徨,又前所未有地清醒。她好像忽地了悟了许多事情,继而恨意毕生。
杨川很快追上了她,然则还没开口,忽而察觉了她的气息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