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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欲加其罪便可不患无词,需知白纸黑字才有底气平得悠悠之口。同室操戈渔利于他人,此等蠢事也要做?
“后面两句诗中,回护之意那般明显,还说不干你事?如此说来,什么才与卿相干,莫非私情?”——“臣与武靖王之间,历经战火同袍之义。武靖王对陛下之忠,一如对江山国祚之忠;连微臣也是愧不能及。安奉一境若去武靖王,陛下便是自毁长城。”
“你如此拼力保他,是为了换他当年一言相助?”——“臣此刻所保全的,乃是我大昌天下的倚国柱石。而我朝社稷柱石也不仅仅是独孤一家。若陛下手中存有这等文安天下武镇邦国的人士,亦是为社稷柱石。”不觉间,骧与睿嘉帝叫起阵来。他不信,睿嘉帝此时手中,就真能拿出现成的人来替换安奉督护。
沈骧故意突然沉默下来,垂目肃立若有所思状。恰是如此反而是睿嘉帝很是满意。凤郎冷情,为众所周知。亦即是说,任是堂堂人皇帝主,还是文华武锐的一方诸侯,都不在他心里。那么,他心里又是放进谁人?这是睿嘉帝及许多人都想猜测的事。
半晌不见反应,睿嘉帝目光灼灼的盯着沈骧“在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抱美踏歌?”——“臣是在嗅墨香,松香怡人。”如是私邸之事恕无可奉告。沈骧朝睿嘉帝脸上冷冷瞟了一眼。就算不能牙尖齿利的反讥,也要白眼翻一下。
睿嘉帝袍袖一拂踱到四联扇百宝屏前。美轮美奂,妙不可言。“祥瑞具备安享风花雪月,则呈天下安宁。先帝如是垂询道于朕。朕不会忘记。仪光,你对大昌天下的忠心,朕也是极明了的。只要你守定这颗忠心,不负先帝信重,不负朕的信任,朕也能给你满床玉笏福禄绵长。”说罢提高声音招呼外面:“守忠,将朕收的那锭廷圭墨,及鸡血石印坯赏赐沈骧。沈卿道乏罢。”
沈骧在睿嘉帝身后躬身施礼:“恭请陛下收回赏赐,臣无功于君,不敢受赏。”——“无需多言,再若违逆朕的意思,看朕怎么收拾你。下去吧。”
一步步走出南书房,只觉脚下金砖比棉花还软。庆幸银甲之下穿了黑色衬袍,否则早为人见到汗透衣衫的实情。只说是: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孰道沈仪光所呈天恩处处都是雷霆万钧,早已不奢求雨露润泽。鸡血石印坯在白绫子反衬下,宛如一块凝成形状的血冻,分外刺眼。
雨航有些惴惴的,捧着茶盏轻轻放在骧手边。骧姿势未变,两手环交俯于案上,眼前摊开的曲谱,亦不知看进多少。
“何必这般活受?若是旁人倒罢了,凭你的身手还走不脱?眉头皱成这样,容我帮你捏两下,可使得?”——“那就有劳了”骧大方的把头靠向后面,雨航见状走至座椅后,抬手拂住沈骧的额头。
把头靠在雨航怀中,沈骧把酸楚心事说得悠扬低廻:“汉唐之后历朝有世家大族送子入朝的惯例,名为入仕实为质子。用以制约牵制在外的权臣悍将。本朝开国之后亦是沿用此法。谢氏、万氏皆是江南文武翘楚。承宁之变致使谢氏门庭寥落一蹶不振,至于万氏,尤其是在我母亲去世后,能如目下这样与天家保持着山水不相逢的状态,极是不易。族中其他一些受制于族规的子弟,见我得以一路拾阶而上如履平川,都以为我是先前占了先帝的神气,而今则是靠着这幅容貌。”
“笑话,容貌若能安邦定国,那勾践复国之后,又何出西子之沉?安史之乱初始即已赐死了太贞娘子,又何必仰仗年老身残的哥舒翰,包括其后郭子仪、李光弼?”雨航小心的把握着按揉的手劲,生怕看到那闭目养神的人露出吃疼神色。懵然有手负在小臂上,他会意的停下动作。
“雨航,其实我并非不知你的心思。在安远时险险把你无辜牵扯进来,如今竟是不得不将你牵扯进这个乱局中。若欲斥退某人适可而止,则需有个错处令之有所把握。权衡良久,唯有你,我不会有过多抵触。是我对不住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知而无悔。能如此知心相守,我知足了。”
静寂了半晌,骧嫣然一笑自嘲,一见面只顾说私话,几乎把会面本意忘了。雨航闻言也是一笑,整肃神色在书案对面座位落座下来。
“王爷让我带一句诗与你。说是以凤郎之智,必可猜出局面。‘谁堪借得延寿笔,妙成宁胡六十年’。”雨航说罢,执笔濡墨将诗句写出。
沈骧接过字纸凝神看了片刻,长呼了口气叹道:“握胜券而伏低,秉大慧而至庸。西恒国主其人志向···难以限量。难怪当初叶沐泓拼尽全力欲行杀之后快,想来不无道理。”相形之下,座上之人就太是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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