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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被褥凌乱,公爵已经起床了,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睡袍坐在窗台上。窗户是朝北的,窗扇大开着,厚重的紫色缎子窗帘被风吹得四散翻飞。公爵好像不怕冷一般,坐在风里,从窗边看着东边微弱的晨曦,整个人颓废憔悴,活像个倒足了一辈子霉的流浪汉。
冷风从窗口一直刮到埃尔弗脸上,刮得脸皮生疼。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对这个人的仇恨甚至比这刀子一样的冷风还要尖锐。门在身后被带上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他站在门口没有动。
公爵转头看了他一眼,说:“过来,亲爱的,走得近一点,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那种语气很像在对马上就要上断头台的囚犯道别,于是埃尔弗坦然走了过去。
公爵从小爱骑猎,体格健硕,手劲非常厉害,昨天的那一巴掌让埃尔弗的脸颊在一夜过后仍然紫涨着,左眼眯着,嘴角肿得歪斜到一边。公爵的手伸过去,想要摸他的脸颊,他扭头让开。公爵苦笑起来,说:“你很怕我吗?一直都很怕我吧?”
埃尔弗想起最初,在格林菲得的林苑里,自己那么害怕。那时候的自己,真像个白痴。公爵只是个自私又卑鄙的无赖而已,这样的人,不配生为贵族,更不配被自己怕或者恨。
公爵说:“我不该打你的。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该打你。我那么喜欢你,看你吃一点苦,我都心疼得受不了。”
这话真是再荒谬也没有了,埃尔弗忍不住,从喉咙里喷出一声冷笑来。
公爵的眉尖纠结在一起,似乎沉浸在个人的某种优柔情绪里,说:“埃尔弗,我不想再怪你了,你太小,什么都不明白。可是现实的困境又放在眼前,连我也无能为力。你和你们的那群安理教的傻瓜早就不是时代的主宰了,你们只是误打误撞地威风了一阵子而已。我是喜欢你的,不论你们那套愚蠢的教义说了些什么,我对于你这人都爱到了骨子里,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你太会惹麻烦,反对你的人太多,我也没有办法。”
埃尔弗没有反驳,那一刻,他简直怀疑公爵已经精神错乱开始讲胡话了。
公爵说:“别无选择,我只能暂时把你送走。去德贝吧,那里离威尔明顿近,离伊苏吕堡也不远。在那里,有一块小庄园是属于我的,环境挺干净,不会损害健康,我也能放下心来,告诉大家说,国王陛下出门去养病了,免得总有人要求把你推出去当作人民公敌审判一下。苛布里耶会跟着你去的。他是个妥当的人,会好好照顾你,有了困难,他也会报告给我知道的。”
埃尔弗说:“别让苛布里耶总跟着我,我已经对着他够久了,久到反胃想吐了。”
公爵没有理会他这种无聊的抗议,转过头,拍了拍手,门外候着的士兵应声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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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 165 章 。。。
一排士兵站在背后,如果执意不走,只会让自己白白难堪一场,埃尔弗不再试图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作为一个囚徒,埃尔弗还算状况好的,没有枷锁镣铐,下楼之前穿戴得整整齐齐,不过随身的行李就一件也没有。天色没有大亮,前厅外孤零零地停着一辆寒碜到极点的双轮黑篷马车。路人看了,谁也料不到国王本人会坐在里面。
埃尔弗上了马车,坐下之后,车厢里面就没剩多少空间。苛布里耶紧跟在他身后也要上来。埃尔弗说:“别上来,如果你还想要自己的前途的话。跟着我一块儿做囚犯没什么好处,你总是跟着我,我也不见得会有多舒服。去求求你的公爵阁下吧,说不定他就开恩让你留下了。”
苛布里耶充耳不闻,拉开车门,硬是挤上来,对着前座的车夫夫说:“出发吧。”接着就随手甩上了车门。
虽然是粗陋的马车,可是门关上之后,一点也不漏风,也就不觉得冷。车厢里塞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有些挤了。埃尔弗有些儿狼狈地转头看窗外,身边的人伸过手拉上了小小的窗帘。埃尔弗很诧异这种明显冒犯,转回头去,车厢里一片昏暗,苛布里耶的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的光,脸隔得很近,也许只有两三吋。埃尔弗的心“咚”的一跳,苛布里耶却没做什么不规矩的动作,只是非常温柔地抱住了他,想抱婴儿一样捧到腿上,说:“陛下睡会儿吧。昨晚整夜没睡,这会儿怎么都累了。”
埃尔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车子有些颠簸,耳边只有车轮的“辘辘”声。想到自己被迫离开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实在很落寞。他缩在苛布里耶怀里,那双嘴唇就挨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