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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云看着父亲的眼神,满脸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父亲望着江上稀稀点点的渔火,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11年前的11月25日至12月3日,你知道有多少条生命葬在湘江吗?那不是血流成河,而是血流成江。”
“你是说湘江战役?”杨雪云反问。
“是的。”父亲回答。
“听说那年有八万多*在湘桂边界的全州、兴安之间想渡过湘江逃跑,结果被我们国军消灭了五万。妈说,那时江里每天都漂来尸体,江水暗红暗红的,抽上来的水都不能喝。”杨雪云坐正身体,轻轻地说。
“岂止是五万,记得那时我正读小学,先生手里拿着报纸说在湘江战役中,国军大获全胜,逃跑的*全军覆灭。后来,学校有人传闻,说国军在这次战役中也损兵折将,死伤数以万计。就这么一场战争,双方伤亡数字加起来便达十多万!这样的战争太可怕太残酷了!”父亲扯了一把草,站起身丢进江里,随口吟了唐朝诗人刘长卿《长沙过贾谊宅》中的一句诗:“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他回到柳树下重新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中国啊!一个多灾多难动荡不安的民族,自鸦片战争以来,八国联军入侵,军阀混战,日寇掠夺,国共冲突,战祸兵燹不断,打了一百多年了,民不聊生。咯世道,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啊!”父亲停歇了一会,接着说:“现在,我总有一种预感,要不了多久,国军又会跟*打起来。打仗就会死人,作为军人,死冇什么可怕,怕的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死得毫无价值,如果是跟日本鬼子打,我就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
杨雪云伸手捂住父亲的嘴说:“你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父亲轻轻地拿开杨雪云的手回答:“咯是现实,作为军人,是无法回避的。”
“照你咯样讲,跟*打不值得?”杨雪云问。
父亲回答:“一个朝代的腐朽和没落,不是文化的过错,也不是老百姓的过错,更不是我们军人的过错,错的是不合理的制度。你想,历史以来,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地被推翻,是什么原因?共产党要推翻国民党,问题的症结在于统治者不合理的制度,也许我们都会成为捍卫这一制度的殉葬品。”杨雪云听了,连忙提醒父亲不要随意发表议论。“哎!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马上就要开到前线与*交战了,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战场,还有什么可怕。”
杨雪云又伸手捂住父亲的嘴说:“你尽说些晦气话,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父亲拿开杨雪云的手说:“想活着,就不要去跟*打。”
“那我去跟哥商量一下,我们一起逃走,逃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去。”杨雪云拉着父亲的手说。
“要是你哥反对怎么办?”父亲说。
“哥不会反对的,从小他就很疼我,以前在家里和学校,他什么都让着我、护着我。我们来当兵的时候,妈吩咐过他,在队伍里也要像在家里一样地照顾我,不要让别人欺负。”杨雪云娇气地说。
“那你先去试探他的口气,看他是什么态度?咯件事,你不要说是我提出来的。”父亲轻轻说。杨雪云点了点头。
夜深了,两人缓缓地离开了江岸。
第二天,杨雪云来到杨东飞的营房。她刚提及此事,杨东飞便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并带着她来到了湘江边。杨东飞细声地对她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格外小心,说话要注意场所,隔墙有耳,屋里讲话老鼠听见,外面讲话小鸟听见,一句话说漏嘴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杨东飞环顾了一下左右,见旁边没人,便继续说:“你的想法,其实哥和你都想到一块了,我正在找机会。你负责劝说田少尉,李秋山由我来串通,然后我们找个机会一起逃走。”
“树茂的想法和我一样。”杨雪云细声地回答。
“行!你让他今天晚上过来跟我商量一下具体行动计划。”杨东飞说。
兄妹俩谈妥后,便各自悄悄回营了。
晚上,父亲和杨东飞通过商量,计划等过几天找机会乘火车离开长沙。
眨眼过了一个星期,这天炮兵连训练回营后,杨东飞接到团部开会的命令。会上,方团长下达命令:全团从明天开始停止训练,连级以下军官和所有士兵不得走出军营。散会后,杨东飞把父亲、杨雪云和李秋山叫到自己的营房,悄悄地对他们说:“看样子,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从今天开始,团长命令连级以下军官不准走出军营。看来等机会是不可能了,今晚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