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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是在最寒冷的那一个冬夜生下的阿暖。她喜极而泣:“今日之后,寒冬就该离去了,很快就会春暖花开,我的宝贝,你就叫阿暖,好不好。”
然而暮暮并没有再见到春暖花开。
阴柔的阉人拉长了嗓子宣读了废黜太子妃的诏书。暮暮虽脸色苍白,却还能够镇定自若地接下那道旨。然而宫人们要将阿暖从她手中夺走时,她终于爆发了。没有人能够进得永乐殿半步,最后阿暖出生之时都不曾出现的姬东雨终于来了。
“你可以废了我,但是谁也不能把阿暖从我身边抢走!”暮暮衣服与发髻皆被宫人的拉扯乱掉,整个人狼狈不堪,唯一双眸子,灼灼欲燃。
“你若是为着他好,就把他交给我。你现在的身份,哪里还有资格养育他。”姬东雨一如既往的从容。
“休想。”暮暮只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你若还是如此的不知进退,那孤就只能赐你这瓶牵机了。”姬东雨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将将地倒满一盅茶杯。
暮暮捡起那杯毒药看了看,冷冷笑了:“哦,我的利用价值,终于用完了么?”
姬东雨却显了些无奈之色:“原本留着你也没什么,终究这东宫也不多你这一碗饭。奈何临鄢还是介意孤曾娶了你你且安心好了,临鄢乃北宫家的女公子,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有她做阿暖的母妃,一定会将阿暖□的很好。”
姬东雨走到她身后,拥了她,一手与她同抱住阿暖,另一只手却握住她的手,拿着毒药往她唇边送:“不要怕,很快就过去的。”
果然最伤人的,唯有情之一字。便是修为记忆封存了,身为杀手的暮暮又岂无自卫之力。然她竟再不做丝毫抵抗,任凭他将毒药灌下。
血很快从暮暮口中涌出,她捂了心口,蹙眉道:“原来这样痛。”
她将阿暖与姬东雨一齐推开:“不要让这些血,玷污了我的儿子。”
姬东雨看着她,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她扯住帐幔滑落倒下,她周身饰物尽除,只是手上还带着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在冰冷的空气里划过一道长炽烈的光——我还记得,她新婚之日戴的便是这只。那时在满室的大红喜媚中这戒指并不很打眼,而此时,在这已这荒芜了的太子妃寝殿中,我看着那一汪鲜红,只觉得那是暮暮淌血的心。
暮暮软软倚着墙壁,她的眼睛已不太有神采,话也不大说得出来:“你曾说的,那许多话,可有一句;是真的”
姬东雨久久不曾说话,直到暮暮已不再有呼吸。他修长的手指盖上暮暮未曾合拢的眼睛:“你说呢?”
这是他对暮暮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将破晓,屋外电闪雷鸣,下起了极大的雨。一扇窗子没有关好,风雨乘隙而入,撩动重重大红帐幔飘摇。亮了一宿的龙凤喜烛挣扎了两下,终于熄灭。我看着这飘飘洒洒的雨丝,细思着暮暮这一世的际遇:“我们似是看的快了些,落下了很多东西吧。为师觉得,这其中,该是有隐情的。”
未岷轻哼一声:“便是有再多隐情,也抵不过那杯毒酒。”
他这话诚然是极对极通彻的。
然我仍是不虞。未岷瞧了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师尊不要为暮暮难过了。这姬东雨一介凡人,终究不能与他计较什么。说到头,这一场凡世纠葛,原是暮暮一念不当引起的一个情劫。难得她也能动个情劫,我倒是有点欣慰呢。只是她借忘情水忘此一劫,于她以后的修行上怕是不益。师尊你看呢。”
我汗颜道:“你倒是很有做人哥哥的模样为师,为师方才只是在想,这一番纠葛,虽也有些跌宕起伏,然细品品,不过是薄命女与贵公子,阴差阳错与造化弄人,红颜如花抵不过权谋天下什么的。想我们暮暮公主这样潇洒率性的人儿,怎么也得配个惊天动地波澜壮阔缠绵悱恻的段子吧?竟堕入如此流俗,为师很是惆怅哪。”
未岷默了一默,问道:“却不知那惊天动地波澜壮阔缠绵悱恻的段子是怎样的段子?”
“呃,比如说为师看过这样一个话本子,说的是一个女子女扮男装纵横于乱世,创下功业无数,又有各种奇异的因缘际会,与几国王子皇孙将军文臣风姿不同的好男儿发生种种旖旎的纠葛。然后”
“嗯,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未岷的语气里似有两分鄙视:“是不是我不在跟前的时候你就和暮暮看这样的话本子算了,我们走吧。”
☆、一场热闹的婚礼(一)
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在九霄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