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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益信佛氏之教,有以阴翊皇度,而我圣母慈光所烛,无远弗被,其功德广大,虽尽恒河沙数,不足以喻其万分也。(文集四《建五台山大宝塔寺记》)
居正不是不晓得这是胡诳,但是他只有胡诳。隆庆初年,江西龙虎山张真人底道号革去了;万历五年张国祥入京,透过冯保,走通李太后的路线,复封张真人,居正无可如何,只说:
张真人事,委为过举,初时发自慈闱,不谷未敢骤谏。(书牍十二《答南科吴公琯》)
居正对李太后是将顺,对冯保是敷衍。正因为在太后方面,居正也得到信任,所以在居正当国的十年之中,内阁和司礼监没有任何的冲突。冯保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在北郊郊祭的时候,甚至传呼直入,北面拈香。(《明史》卷二一〇《邹应龙传》)在当时委实有些骇人听闻,但是居正不管,他只要冯保不干政,就满足了;他曾说:
主上虽在冲年,天挺睿哲,宫府之事,无大无小,咸虚己而属之于仆,中贵人无敢以一毫干预,此公在北时所亲见也。仆虽不肖,而入养君德,出理庶务,咸独秉虚公以运之,中贵人无敢有一毫阻挠,此亦公在北时所亲见也。(书牍六《与南台长言中贵不干外政》)
在大体上把握住了,居正在其他方面都可以迁就。冯保引用锦衣指挥同知徐爵入宫,代阅章奏,拟诏旨;居正吩咐仆人游七和徐爵结为兄弟,以资联络。徐爵、游七,后来都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冯保要在故乡深州建坊,居正甚至吩咐保定巡抚孙丕扬代建。冯保自建生圹,居正便有一篇《冯公寿藏记》,称为仁智忠远。在记中他又说:
语日:“人貌荣名,岂有既乎?”今以公建立,视古巷伯之伦何让焉?诚由此永肩一心,始终弗替,虽与霄壤俱存可也,又奚俟于寿藏而后永乎?(文集九《司礼监太监冯公寿藏记》)
这里在推许以外,便有一层期望。他期望冯保继续努力,永保令名。居正身后,他底儿子懋修收集居正遗著底时候说起:
懋修谨案先父之与冯司礼处也,亦宫府相关,不得不然,谢世之后,言者用为罪端。今观其于豫藏文,惓惓勉以令名,固非阿私贿结者。……可见先父当主少之时,于左右侍近,其调处之术,可谓深矣。不然,以先父之严毅,使左右不服其调处,亦将奈之何哉!苦心国事者,自当有推谅其衷者矣。
居正当国的时候,他要应付三个重要的人物,——李太后、冯保、神宗。从表面看,当然是十岁的神宗,最容易应付了,但是事实上这是最大的困难。居正身后发生种种的波折,完全因为这一方面的失败。
神宗这时只有十岁,无论高拱当时在内阁里怎样说的,“十岁太子”毕竟只是“十岁孩子”。但是神宗年龄虽小,已经开始明了政治;他知道他是主人,然而他也知道在他没有支配实际政治的时候,他还得受人支配,甚至对于他底支配者,还得博取应有的好感。在当国的十年之中,居正是首辅,是独裁者,是皇帝底师傅,实际上他是神宗底支配者;神宗当然时时感到博取居正好感的必要,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他是居正底主人。他对于自己底地位,正感到一种不平,他甚至要希图报复;所以他对于居正的好感,因为自卑心理底缺陷,日后突变为对于居正的恶感。居正是一个精明不过的人,但是正因为神宗年纪太小,一切都被瞒过了。假如历史底重演可信,我们不妨说居正和明神宗的关系,很有一些与霍光和汉宣帝的关系类似,但是正因为重演不会是完全的重演,所以还有许许多多的不同。
穆宗和他底父亲世宗全不一样,但是神宗和他底祖父便有许多类似的地方。这是所谓“隔代遗传”。世宗十六岁即位,享国四十五年,神宗十岁即位,享国四十八年;世宗是一个全权的统治者,神宗亲政以后,也是如此;世宗自嘉靖二十年以后,不亲朝政,神宗中年以后,也是怠于国政。在这些方面,神宗正和他底祖父一样,然而他也是李太后底儿子。他从母亲那里所得的是谨慎小心,是胆怯,是恭顺,但是在政权到手的时候,他便知道怎样运用。他一步不肯退让,甚至因为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可以打破惯例,给对方以不必要的难堪。母亲不是曾领导自己,在清晨的雨道上,走到嫡母皇后那里去请安吗?但是现在母亲和嫡母还不是同样的皇太后?这小小的心灵,正在遗传的本能以外,又加上一些习得的经验。
李太后对于神宗,正是一个最能干,最负责任的母亲。穆宗逝世以后,皇上所住的乾清宫,照理只能由皇帝住了。仁圣太后本来是住在别宫的,现在退居慈庆宫;但是慈圣太后因为神宗年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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