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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贝拉”的字样和日期。她准是把它扔到了她要拍卖的财物一块儿了。
“哦。”店老板说。虽然看着他瞧了瞧相片,又瞧了瞧一大堆别的东西,他却没有发觉他就是相片中人,并且向他解释说,“到马利格林那条路上,靠一边有个草房,把东西甩卖了,这玩意儿是搭着卖给我的。要是把相片取下来,镜框还是蛮有用的。你给一先令拿走好啦。”
他的妻子把他的照片和礼物也连着别的东西甩卖,是个不言而喻而又出乎自然的证据,说明了她对他绝情到了多么彻底的地步,而这正是少不了的了却一切的轻轻一击,好把他全部的眷念之情摧毁到家。他付了一先令,把相片带走,到了住处,就把相片带框子烧了。
两三天后,他听说阿拉贝拉和她的父母已经启程远行。事前,他带过口信给她,提出要郑重其事地给她送行,不过她表示她已经志在必走,就不必多此一举,反而好些。她这样说也许不无道理吧。在他们移居国外以后那个晚上,他一天的活已经干完,就离开住处,循着极熟悉的大路,在星光下漫步,向高地走去,那是他有生以来体验从未有过的极度欢娱之情的地方。这会儿高地仿佛又重归他的怀抱了。
他自己究竟怎么回事,他也弄不清了。在那条古道上,他好像还是个孩子,比起当年他站在山顶上做梦,胸中头一次燃烧着对基督堂和学问的热烈向往之情的时候,似乎连一天都没长大。“但是我现在是成年人了。”他说。“我有了妻子。不单是这样,我跟她闹别扭,觉着她可厌,还跟她打了架,最后一刀两断,我已经到了一个成熟得多的阶段啦。”
接着他想起来他这会儿站的地方,据姑婆说就是当年他父母仳离的地方。
再往前一点就到了最高处,犹记当年基督堂,或他以为是的那个城市,曾依稀可辨。挨着路边,一直稳稳竖着一块里程碑。裘德慢慢走到它旁边,碑上标的里数已经没法看清楚,只好拿手摸摸。他想起来有一回他在回家路上,一时兴起,自鸣得意地用锐利的新凿子在里程碑碑阴上錾下一行字。还是他当学徒头一个礼拜干的,当时他还没为一个跟他格格不入的女人而偏离自己努力的目标。他不知道字迹如今清楚不清楚,于是转到碑后,拨开了尊麻丛,借着一根火柴的亮光,他终于看清了老早以前自己何等热情奔放地錾下了:
到那边去
J.F.
重睹在蔓草和荨麻掩覆下、略无漫漶的那行字,他心中再次燃起往日的激情的火花。难道他就不想在善与恶交织中把自己的计划推向前进吗?——哪怕实实在在感受了世间丑恶,就不要力戒病态的愁苦吗?Beneagersetloetari——高高兴兴地做好事,这是他听说过的一位名叫斯宾诺沙的人的哲学,现在不也可以成为他自己的哲学吗①?
①斯文朋(183—1909),与哈代同时的英国诗人。
他要跟命里灾星斗下去,要把他原先的抱负付诸实现。
他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极目遥注东北方地平线。那儿空中果然有一团微弱的光晕,有一小缕淡淡的烟云,但是倘若不是虔诚的目光,那就不大能看到了。他觉得这样就够了。只要他学徒期一满,他必定前往基督堂。
他回到住处,心情好多了,做了祈祷。
第二部 在基督堂 第01节
“唯有他心灵,别无引路里。”
——斯文朋①
①奥维德(公元前43—公元17)、罗马诗人,这两句诗(大意)出自他的长诗《变形记》。
“比邻而居,有幸初结识,
时光流转,日久爱情生。”
——奥维德①
①古代王国指五世纪在泰晤士河上游流域的盎格鲁·撒克逊王国,后扩充到英格兰西南部,九世纪为英吉利王国。
裘德采取了他有生以来的又一次值得注意的行动。在瞑色四合、暮野沉沉中,他迈着矫健而轻快的步子,一往直前。从他最初同阿拉贝拉调情到鄙俗的婚姻生活的最后破裂,其间已三历寒暑。如今又到了枝繁叶茂、绿满人间的时节。他正朝基督堂城走去,到了离城西南面一二英里的地方。
他同马利格林和阿尔夫瑞顿的缘分终于结束。他已经学徒期满,这会儿背着工具,像是正走在开辟新生活的起点的途程上——不算他同阿拉贝拉两情缱绻和婚姻生活造成的中断,他对这新起点企盼之殷约有十年之久。
单单形容他这会儿一表人材是不够的,他的神采更其表明他是个刚强自信、好学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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