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第1/4 页)
把拖鞋穿回脚上,解下身上的斗篷扔给跪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朱狄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然后理了理衣服,在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到了被这些人半包围的正中央。
他说:“一年半以前的那场滔天火海中,我和你们一样失去了一切,我的妻子窒息在烟雾里,还带走了那个在她肚中怀了九个多月的即将生下的孩子;父亲留给我的房产被烧掉了,我仰仗着手中的财产在灾难之后重新建起一个家,而就在不久之前,我又因为不慎得罪了尼禄所有财产充公,以至于现在只能靠着外人的接济和贿赂勉强度日。”
这下,黑暗中的所有人都彻底缄默了……
只听朱狄斯继续道:“我和你们一样,都在经受了这番灾难之后向人诉苦;但我又和你们不一样,因为你们诉苦是为了博得别人的同情,而我诉苦是为了坚定自己心中的信念。我和你们一样,都仰仗着我们那皇帝残忍的矜悯度日;但我又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但我却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说到这里,朱狄斯再次走近了人群,走到了那个还在抽泣的老妇面前,弯下了腰挑着眉毛问道:“你们都知道,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在你们面前伪善地来点施舍,答应你们的要求,我完全做得到。可若是我一扭头再把你们出卖了,那你们到时候岂不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老妇含泪叹息。朱狄斯又直起了身,后退两步,再次面向了所有的人。
“我的父亲生前曾这样对我说过:驯顺、懦弱、屈服是奴隶的美德,却是贵族的恶性,所以,即便他到最后落魄到了比贵族家里的奴隶还要悲惨地境地,却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妥协过。你们都说他是娼‘妓,笑他靠出卖色相换取权力,但事实上,他比你们这些体面的人活得更有气节!你们被一场灾难打击得认命了,便是向命运妥协;你们寄希望于那个皇帝的矜悯,便是向暴政妥协;你们跪在地上求我可怜,便是向我的无情妥协。你们或许曾经是光荣的罗马公民、平民,可你们现在是奴隶中的奴隶。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家奴在我脾气不好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要挨我一顿打,你们还指望这样的我去可怜这样的你们?所以,不要求我,要求,就求你们自己吧!”
就在朱狄斯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有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突然长叹了一声,悲伤道:“大家……我觉得,他说得对……”
朱狄斯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所以,不要怪我不肯帮助你们,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在我眼中,不值得。”朱狄斯依旧保持着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有动物这样低贱的、仅仅以生存繁衍为目的的种群,才会为了群体而牺牲部分个体;但是人,应该为了保护伟大的个体而牺牲群体。我不会为了你们而破坏自己的计划,更不会为了你们而去尼禄那里找死。”
演说结束了。
每一个人都在被一种无形的气场撼动着,而那个一直攻击朱狄斯的小男孩,竟然在此时此刻、朱狄斯向他伸出手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恭恭敬敬把在怀里抱了半晌的斗篷递给了他。
朱狄斯没有再多看这些城市黑暗角落里的人一眼,披上斗篷,扬长而去……
那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朱狄斯回家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思量自己即兴而来的一番演说会不会有些太过火。想起那些人可怜巴巴还带着点压抑的怒火的眼神,尤其是那个老妇的眼泪,奈奥比的形象禁不住在他的眼前重叠交织……
第二日,夜晚。朱狄斯让曼提纽斯和另一个奴仆抱着两大摞面包,跟着他又去了昨日小男孩带他去的阴暗角落,心想多少意思意思给他们点果腹的食物,可是到了地方一看,昨天的几十号人,今天居然全部没了踪影。
朱狄斯看着漆黑中反着月光的破败墙壁,轻叹了一声,而就在这时,一颗小石子突然滚到了他的左脚旁。
朱狄斯回头,看见冲他丢小石子的小男孩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小巷入口上。
“朱狄斯,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吃的?”
“你这不是算到我会回来了么?”朱狄斯不由得笑道,“我是个怕死的人,昨晚那些人一个个眼睛像刀子,不安抚他们一下,改日真一刀子把我捅了,那可怎么办?”
小男孩哈哈笑了起来。“他们的确拿刀子去了,但不是捅你。”
朱狄斯走到了小男孩的身边。“告诉我,他们去哪了?”
“秘密。”小男孩调皮地冲朱狄斯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