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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初照演兵场”、“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等一些并不对仗的句子。还有一次,他叠的格子只有七个字,写毛主席“蝶恋花·答李淑一”那首词中的“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时,忽然发现多了两个字,这对子就写成了“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让内行的人看了止不住发笑。
孙乃社写对子时,和丁老师一样,喜欢让人夸他的字好。有一次,当上公社一把手的张武装部长经过他家,看到他正在写对联,就过去看了看,孙乃社赶紧站起敬烟,并请领导指正他写的对联。张武装部长粗中有细,看着他写的到底不怎么样,就说:“哦,墨很黑。”孙乃社不达目的,问张武装部长:“字呢?”张武装部长说:“字很大。”孙乃社还问:“写的怎么样?”张武装部长品评说:“这字嘛,近处看看不咋着。”孙乃社有点急:“那请您远处看看!”张武装部长一点也不留情面:“远处看看还是不咋着。”一席话,搞得孙乃社十分狼狈。等张武装部长走后,他在肚子里直骂:“当啥 公社领导的,一点水平也没有!”
高恩典家因为信主,他们家的对联特殊,请人写不来,高恩典的爹就让高恩典自己从《圣经》上找词。高恩典不会编出对仗的句子,就按《圣经》上的原文抄写下来,什么“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神的儿子主耶稣,约旦河里受了洗”,字数是凑对了,就是显得不伦不类的。按说,这一年破“四旧”了,不敢再写这样的宗教味很浓的对联,但他们很有“反潮流”精神,仍然写他们心中认为最合适的赞词。好在红卫兵们大多是不识字的,谁也没有那么多的穷讲究,他们只看到各家各户花花绿绿的,没有人去认真品评对联的含义。况且大家都在高高兴兴地过年,更没有人出面找这种没趣。要不然,信主人家的对联一定会受到大批判的。
在大家忙着过年的时候,七太爷的病越来越重了。一家人一直守在他的草池子旁,尽最后的孝心。腊月二十五这一天,早上还是艳阳高照,上午就飘起了雪糁,气温骤降。七太爷伸手向天,嘴里混浊不清地喊着:“山菊,山菊,我找你去了!”说着说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杜家人除了小宝奶奶和妈妈立刻哭了起来外,其他人都没有落泪。贵亭叔赶来,连说:“这老汉死的真是时候!”也不知是肯定,还是抱怨。他马上去组织全生产队的劳力们,有条不紊地作出了科学的分工,为这个百岁老人隆重地料理后事。
出殡的这一天,栾二哥当的是“肇大事”人,就是司仪。在我们八队的牛屋院里,一切准备工作妥当以后,他用唱越调戏练就的浑厚嗓音,大声唱起了挽歌:
玉皇大帝请,
王母娘娘叫,
崔判官把你的名字已勾掉。
阎王爷下的请帖是传票。
过年(3)
我的七太爷呀,
小鬼们接你用的是八抬轿……
栾二哥悲怆的腔调,高亢奔放,穿透时空,哀怨动人。栾二哥一唱,跪在地上的穿着杂色孝服的一片女人们,立刻像应声虫一样,嚎嚎地痛哭起来。
起柩以后,全寨子的人一齐出动,人山人海,为这个本地的活化石送行。连狼叔这样的人都来了,因为七太爷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咬”过的人。七太爷有五个姐姐,她们留下了许多后人,由于七太爷的存在,这些讲究礼仪的亲戚们,没有断了走动。因此,凡是能够通知到的杜家的亲戚们,差不多都来了。只有西乡赵集的外甥女家太远了,年关将近,没有来得及通知。
出殡的时候,小宝的奶奶和妈妈坐在灵车上,朝棺材上摔打着白纸糊成的哀杖,边哭边诉说七太爷一生的功绩,让老人家一路好走。其他女人们坐了两个牛车,为这个辈分很高的老人哭泣。小宝的爷爷系的是一顶白孝布,扛着幡杠子,目无表情地让人搀扶着走在最前头。小宝的爹爹杜凤翔系的是黄孝布,提着一只竹篮子,沿途撒五颜六色的纸钱。系着红色孝布的小宝,边走边回头张望灵车上的棺材,忽发奇想,应该给七太爷的棺材上写上一副对联:
斑竹一枝千滴泪,
红霞万朵百重衣。
送葬的队伍踏着薄薄的积雪,途经我们八队那架“水打磨”的时候,水打磨正在呼噜呼噜地转着,一圈白铁皮卷成的槽子里,涓涓地流着乳白色的豆浆,仿佛是黏稠的眼泪,痛悼着七太爷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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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谱(1)
现在,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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