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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水源都被搜刮尽了。他们把一整个水缸用力抬起来,砸到了瘸腿阿七的屋子里。
徐方裘带着其他人拿着扫帚出来扑火。祠堂因为年久失修,加上厢房里堆满了周围人家寄存的簸箕竹筐等农具,很快就被火点燃。木梁被烧着了,夏夜的风助长了火势的蔓延,祠堂被火舌头紧紧地舔住了。
平凉·旧爱(20)
徐方裘汗流浃背,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照着他那双忧伤的眼睛。
平凉镇被这场大火惊醒了,人们几乎倾巢出动聚集到祠堂救火,祠堂是宗族的图腾性建筑,祠堂被烧可不是件小事。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看着祠堂被烧成了通红通红的样子,房梁倒塌了,屋瓦大块大块地掉落下来,烟雾笼罩着祠堂上空。有的孩子因为太害怕,哇哇地哭了起来。脚步嘈杂,人声鼎沸,在祠堂外四处奔跑的徐方裘焦头烂额。
突然间,紧靠着瘸腿阿七木屋的厢房里传出了女人的喊叫。
他大喊了一声,孙丽芳!孙丽芳还在里面!
徐方裘二话不说就往前跑,他想冲到里面救出孙丽芳。可没跑几步就被前面的战士拦住了。
连长,你不要命了!
里面有人!你们放开我。
徐方裘拼了命一样挣脱了挡住他的人。奋不顾身地朝祠堂里跑去,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孙丽芳!
孙丽芳在熟睡中听到外面喧嚣的声音,起初她迷迷糊糊地,还以为天亮了有人来祠堂进香。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怔住了。浓烟一股一股地涌了进来,门外火光明亮。孙丽芳推开门,浓烟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瞬间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逃生的路在哪里。屋顶被烧着了,有瓦片掉落下来,砸到地上噼里啪啦地响。孙丽芳害怕极了,这种害怕像疽虫一样爬到了她的心里,她看着混乱一片的祠堂,听得到外面的人声。但看不到一个人影。孙丽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还不想死,她还想跟着徐方裘离开平凉镇。可是眼前的情景使她整个头脑都乱了。她躲到了八仙桌底下,闭着眼睛祈祷,让我活着,让我活着去见徐方裘!
徐方裘贴着天井内壁跑,进了大门往左拐,就看到了孙丽芳所在的厢房。徐方裘大喊了一声,孙丽芳,孙丽芳你在哪里?
孙丽芳听见徐方裘的声音,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从八仙桌底下爬出来,我在,我在这里!
厢房的门已经烧着了,窗纸烧得正旺。徐方裘想不到,几个钟头前,他还贴着这扇门倾听厢房里的动静,而现在却要面临此般情景。但他顾不了太多,双手抱着头就往里冲。
孙丽芳看到黑暗中冲进来的人影,她知道,那就是徐方裘,徐方裘来救她了。
她抱住了徐方裘。她的头埋在徐方裘的胸膛上,火热的,能带给她安稳的胸膛。
徐方裘抬起孙丽芳的头,听着,现在你必须保持镇定。我们能活着出去的,相信我。
徐方裘的声音如此坚定,孙丽芳点了点头。徐方裘扯过一张床单,包在了孙丽芳身上,想找水淋在床单上,却发现房间里竟然没有一点水。情急之下,他打开了床底的马桶盖,里面是满满的一桶尿。徐方裘说,你忍着点,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说完把孙丽芳身上的床单扯下来,浸到马桶里,又拿出来重新包住她。孙丽芳捂着鼻子和嘴巴,强烈的尿骚味呛得她难受。徐方裘就这样背着孙丽芳,从火海里拼了命一样往外冲。
从厢房到大门仅仅十多米的距离,对徐方裘来说却如此漫长。浓烟呛得他好几次快要昏过去,但他咬着牙,将孙丽芳紧紧地抓牢,生怕一不小心将她遗落。生的欲念如此强烈。孙丽芳趴在徐方裘的背上,眼泪无声地流出来,大滴大滴滚落。徐方裘的背很宽很厚实,宛若大海上安稳的一块甲板。孙丽芳觉得,只要这样紧紧地贴着他,就能泅渡茫茫的人生苦海了。
平凉·旧爱(21)
14
徐方裘的生命停止在那个躁动不安的一九五三年,作为一名志愿军,他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平凉镇的一场大火中。那个夜晚对平凉镇的人来说是一片磨灭不去的阴影。经年之后,我的爷爷还是会偶尔跟我讲起已经逝去的那些年月。祠堂在火灾过后不久重修,一直断断续续修到了*过后。这期间,祠堂做过大跃进时期的猪圈,当过批斗现场,当过关押犯人的监狱。
爷爷并没有参与这场救火行动,那时候他在平凉镇的郊外当一个放牛娃,那天傍晚,爷爷的牛不见了,他四处寻找。找到累的时候他就随便找个地方,睡着了。半夜被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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