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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发表自己看中的作品,而这些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几乎成了《新世界》的家常便饭。
李:斯大林时代还允许这样,一群正统的知识分子与自由知识分子冲突?
蓝:斯大林时代没有,是从赫鲁晓夫时代开始的。他们的思想倾向区别很大,如《不仅是为了面包》和《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就是在《新世界》上发表的,《十月》上发表的都是拥护现行政策的粉饰现实的作品。当然《新世界》也发表吹斯大林的文章,不过发表暴露现实作品更多,这两派对立得很厉害,见面不打招呼。有一个作家,见到特瓦尔多夫斯基说,别老说我是《十月》的人,我不是,我跟他们已经一刀两断了。特瓦尔多夫斯基说,那好,欢迎到我家去做客。
李:看来,在高压年代,苏联的一些作家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中国的作家组织形式基本上是参照苏联模式,您认为在苏联历史上这样的方式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蓝:协会形式有利于斯大林亲自控制文化界。换句话说,斯大林为控制文化界才成立各种协会,其中作协最大。作协不仅掌握作者的创作命运,还有生杀予夺之权。《文学报》一篇文章可以让作家永远沉默,作协总书记一个条子便可把作家送进劳改营。苏联作协不是一个创作群体,而是执行斯大林等人指令的衙门。日丹诺夫看上小说《金星英雄》,作协便给作者巴巴耶夫斯基颁发斯大林奖。斯大林指定他当最高苏维埃代表,法捷耶夫赶紧补报名单。巴巴耶夫斯基俨然成了与肖洛霍夫、爱伦堡和法捷耶夫平起平坐的大作家。
李:回过头来看,20世纪70年代苏联文学真正有价值的,是不是还是潜流文学?
蓝:一些主流作家,像伊萨科夫斯基、特瓦尔多夫斯基也是有价值的。潜流文学当然有价值,很多书写十月革命,写得非常真实。有两本书值得注意:一本是布宁写的《可诅咒的日子》,另一本是吉皮乌斯写的《黑色笔记》,这两个人当时都在国内,还没走呢,他们记录了十月革命后最初日子的实情。
六、走出阴影(1)
李:现在人们对苏联文学有了重新认识。随着苏联解体,人们对斯大林的认识也有了根本性的变化,您怎么看这种情况?
蓝:这种变化发生在斯大林死后,甚至在死前就有了。不光是对斯大林本人,而且对暴力革命、十月革命、共产主义认识都更为深刻了。作家索洛乌欣把马克思的著作重新与现实对照,反思暴力革命到底好不好。如果二月革命后,实行多党派的联合政府,俄国会成什么样子。“一战”之后,接着又打内战,俄国已经精疲力竭了,人民生活跟野人一样。比如布尔什维克式的公共宿舍,就是一套住宅里住几家,全楼层共用厨房、浴室和厕所,一个屋子拉个门帘住一家。战争将俄国的经济完全破坏了。如果立宪会议召开,成立多党政府,俄国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也就不会出现专制局面了。但是,如果俄国没有列宁这样的铁腕人物,也镇不住当时的局面。那个时候,枪毙人是非常随便的。1918年库普林还在俄罗斯给白军办报纸,反对十月革命,后来白军失败了,他同他们一起逃往国外。到1936年,应布哈林邀请回国,第二年就死了。他回国便说明他对斯大林看法有了变化。布宁一直不回来。1945年,爱伦堡和西蒙诺夫访问欧洲。斯大林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动员布宁回国。在苏联大使馆吃饭的时候,大家站起来为斯大林干杯,布宁却端坐不动,根本就不可能回来,结果斯大林很不高兴。布宁对斯大林的态度始终不变。这是西蒙诺夫在日记中写的,我喜欢看日记、回忆录这类东西。
李:当时的日记、书信还是比较真实的,至少从个人的角度,不是为了发表。我曾经看过肖斯塔洛维奇的自传,他也是一个有个性的知识分子。
蓝:第一个挨整的所谓世界主义者就是他,清洗知识分子也是从他开始的。他写的《姆岑县的马克白夫人》,里面女主人公叫伊斯梅洛娃,就是影射斯大林的,后来他就被打倒了。清洗是从音乐界开始的,后来转到文学界。肖斯塔洛维奇也是最早看清斯大林本来面目的人。
李:苏联文学中在树立斯大林个人崇拜方面的主要代表作,其特点,作家的特点,这个问题我觉得可以讲得充分一些。
蓝:苏联文学中直接歌颂斯大林(不仅是苏维埃制度)的作品不计其数。要说哪一部赞美得最露骨、最肉麻已很困难。在我的印象中,巴甫连科的《宣誓》、《攻克柏林》和《幸福》可算作代表作。根据前两部拍摄的电影在制造个人迷信上产生过极大影